第68章_九千岁by临漫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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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8章

  第68章

  陆永安与陈无忌平安归来,他们去了哪里做了什么,该知道的都知道了。此行乃奉密令,到底不好赫然公之于众。但是如此大功萧毅瑾却不得不赏,特意让小金子从库房里挑了一下珍宝,由陆成泽亲自交给他们二人。

  陆成泽带着萧毅瑾备下的宝物走出皇城,马车停在午门外,马车旁的护卫一见陆成泽立即迎了上来,躬身道:“王爷,陆少爷在马车中。”

  “永安?”陆成泽有些惊讶的问道:“一直在等本王吗?”

  “是。”护卫低声答道:“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了。”

  陆成泽点了点头,上前将车帘掀开,陆成泽的麒麟马车,由七匹油光水滑的骏马所驾,车身用乌木所制,上面车壁上雕刻着麒麟图腾,外面瞧着还不如陈无忌从潍州带回的马车富丽堂皇,可内里却镶嵌着夜明珠,铺垫着云锦,一侧的车壁还制成了一整个书架,端的是雅致奢靡。

  此刻的陆永安坐在马车一角,头靠在车壁上,闭着眼睛,呼吸悠长陷入沉眠之中。

  陆成泽一登上马车,陆永安立即睁开眼睛,锐利的目光扫向陆成泽,眼神清明没有一丝刚醒来的迷糊。

  但一见到来人是陆成泽,立即松懈了下来,弯了弯嘴角,温和地说道:“叔父,侄儿回京家中人还不知情,皇宫里府宅甚远,还望叔父能捎带侄儿一程。”

  陆成泽坐进马车里,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,却又说道:“一路奔波理当早些回去休整,你该直接让马车先送你回府。”

  “这如何使得。”陆永安笑着,淡淡地回答道:“侄儿能有幸让叔父捎带一程便已经感恩戴德,若是劳烦叔父的车马特意独独送侄儿回去,陛下知道了,恐怕又要说侄儿不知尊卑,没有自知之明了。”

  陆成泽一时语塞,刚刚在大殿之中,萧毅瑾为了一枚玉珏忽然发难,陆成泽也觉得奇怪,陛下从来都不是这般苛责的性子,就如他,做过多少逾越之事,陛下也并没有计较过什么,怎么今日就忽然对着一枚玉环咄咄逼人

  “陛下......”陆成泽实在无法为萧毅瑾辩解,只能昧着良心勉强的说道:“陛下并无此意。”

  说完立即偏开视线,不敢看陆永安的神情,急忙从身后的两个匣子中拿出一个,递到陆永安面前道:“你们的功劳陛下都记得,这是陛下给你的赏赐。”

  陆永安嘲讽的勾了勾嘴角,伸手接过,幽幽的说道:“那微臣便谢过陛下了。”说着将手中的木匣子打开,里面放了一些金玉珠宝,以及一串羊脂玉的三品朝珠。陆永安垂眸将那串朝珠拈在指尖看向陆成泽。

  陆成泽笑了笑,回答解答道:“永安,你如今年龄尚幼,即便赐了官职也难以服众,等考中进士,一切便名正言顺。”

  所以这串朝珠便是萧毅瑾的承诺,古往今来科举晋升都有规定,非进士不入翰林,非翰林不入内阁。往往新科进士都要入翰林院苦熬资历,状元也才封六品,二榜最高官职不超过七品,往往能在翰林院熬出头的不过是凤毛麟角,而这串朝珠便是萧毅瑾给陆永安的保证,仅凭这次功绩,陆永安日后必为三品大员,至于还能不能继续向上自然要看陆永安日后

  陆永安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,他看着陆成泽没有说话,笑容清浅眼睛微微弯起,从很早之前他便已经有了决定,他的目标绝不会是区区三品官。他要一步一步爬到最高峰,他要让所有人都敬服他,要让所有人都畏惧他,要让所有人都仰望他,他不要再回到幼时那样无助的境地,不要再让被任何人欺负他分毫......他要如叔父这般,总有一日他会成为万人之上,即便是皇帝也要听从他想法

  马车悠悠行过长街,陆成泽掀开马车的小窗看了看外面,如今还在正月,本就人声鼎沸的京都更是热闹非凡,陆成泽爱极了这种热闹的烟火气息,可他就如同旁观者一般与这种繁华格格不入,他的人生早在很久很久以前便已经死去。

  只一眼,陆成泽便将车窗重新关上,他看向陆永安问道:“先送你回去休息吧,我还要再去一趟陈府看看无忌。”

  “去看陈先生?”陆永安微愣后立即道:“带侄儿一道去吧,一路赶得急,先生的脚伤只是随意找了个郎中瞧了瞧,连药都没来得及用,到底是怎样的状况也不知晓,侄儿很担心,侄儿想同叔父一起去看看先生。”

  “好。”陆成泽点了点头,陈无忌是他的至交好友,陆永安是他的亲族子侄,若是他们能够交好,他也乐见其成,没有多想便一口答应了下来。

  马车径直驶向陈府,依然还是陈管家亲自在门外迎接,脸上笑开了话上前道:“陆少爷....镇安王爷,刚刚咱们老爷还念叨您呢,你果真又来了。”

  陈管家在陆成泽十几岁的时候便相识,那时候陆成泽拜陈无忌的父亲为师,时常出入陈府,可以说陈府是他的第二个家。

  如今的陈老爷变成了老太爷,陈少爷变成了老爷,而陆成泽这个陆少爷也变成了疏离的镇安王爷......往事历历在目犹如昨日,可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。

  陆成泽跟着陈管家径直走进了陈无忌的院子,陈无忌的夫人亲自出来见礼,陆成泽主动作揖道:“嫂夫人,在下特意来看望陈兄。”

  陈夫人福了福礼,温婉地垂着头,柔声道:“王爷客气了,夫君刚刚还念叨着王爷呢。”

  “呵呵,无忌恐怕没有说在下什么好话吧。”陆成泽笑着附和道:“让嫂夫人见笑了。”

  两人之间本来就不是多熟络,客套了几句,陈夫人直接将陆成泽引进房中道:“夫君如今卧床,难以起身,劳烦王爷移步,妾身去瞧一瞧药煎好了没有,王爷自便。”

  “是。”陆成泽在意作揖道:“嫂夫人只管去忙......”

  陆成泽带着陆永安走入内室,陈无忌侧身半躺在床上,手上翻着一本书,一个小厮跪在一边手上捧着一盘切好的蜜瓜,时不时的用银签子叉起一块送到陈无忌口中,一派悠闲潇洒的模样。

  陆成泽慢慢走近,从小厮手中拿过签子,叉起一块蜜瓜,递到陈无忌嘴边,在陈无忌张口准备咬下的时候,快速收回,直接塞到了自己的嘴巴里。

  陈无忌一口咬了个空,气恼地抬起头看向身侧,结果看到小厮捧着盘子畏缩在一旁,陆成泽站在一边嘴角微微上扬。

  陈无忌将手中的书册丢到一边,翻了白眼道:“咱们九千岁殿下怎么有空来瞧草民了?不在宫里哄你的小皇帝了?”

  “说什么浑话!”陆成泽伸手拍打了一下他的肩膀,倒也不在意他的讥讽,笑着道:“你们的功劳陛下都记着呢。”

  说着身后的侍卫捧着盒子走了过来,躬身双手奉上。

  陆成泽接过后直接递到了陈无忌面前,陈无忌撇了撇嘴将盒子打开,里面放着一个卷轴,陈无忌坐直了身子,将卷轴打开,惊讶的瞪大了眼睛:“真不愧是陛下,好大手笔。”

  里面是一张吴道子的山川墨彩图,吴道子的画,价值千金,却极少极少现世,可谓是有价无市,多少文人墨客都希望一览吴道子的墨宝,无数附庸风雅的人捧着大笔银钱都找不到一幅真迹。陈无忌也是同样,不得不说这次的赏赐,萧毅瑾真是送到了陈无忌的心坎里。

  就连陈无忌自诩视金钱如名利粪土清高之士,都不得不说,有权有势还是有好处的,这样的稀世珍品都能说送就送。

  陈无忌连忙将画卷收了起来,轻咳了一声道:“呃....替我谢陛下隆恩吧.......”

  陆成泽笑了笑,好脾气的应了,此刻陈无忌绑在脚上的厚厚白绸已经解开,陆成泽毫无避讳的揭开被子看了看他的脚,陈无忌的脚背整个肿了起来,上面一片青紫。

  陈无忌不自然的动了动,伸手将被子盖好,略有些窘迫的说道:“其实也并无大碍,没伤筋动骨,就是瞧着吓人,大夫说,过个十天半个月消肿就好了。”

  陆成泽叹息了一口气,深深的看了陈无忌一眼,深切的说道:“无忌啊!听一句劝吧,就算不习武也打打五禽戏,好歹咱们不能再做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儿吧。”

  陈无忌原本以为陆成泽会心疼他呢,谁知居然又开始奚落他了,立即咬着牙道:“姓陆的,本公子与你割袍断义!”

  说着冲着一旁的陆永安招了招手道:“永安,日后你就跟着为师,莫要搭理你叔父。”

  陆永安笑着上前笑得一派温润纯良,柔声道:“等师父脚好了,便带着弟子一起打五禽戏吧!”

  陈无忌气绝,指了指陆永安与陆成泽道:“姓陆的没一个好东西,可恨本公子一个如此良善的人,尽被你们这些衣冠禽兽的皮囊给骗了!!!”

  陆永安与陆成泽对视一眼,忽然齐齐大笑出声

  作者有话说:

  啊啊啊啊!!!

  今天又晚了!都怪游戏太好玩了QAQQAQ,本来六点玩游戏的时候打算八点码字的,结果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都十点半了QAQQAQ以后一定准时更新,不再沉迷游戏

  69恩师

  陆成泽略坐了一会儿,看着陈无忌精神满满,虽然脚不能动弹却也并无大碍,就放下心来,随意说笑了几句便告辞。

  如今陈无忌与陆永安互相看上了眼,一个有心拜师一个有意收徒,陆成泽乐见其成。先生有事弟子服其劳,虽未拜师,但陆永安却留下侍疾,算是让陈无忌提前享受了一把作为先生的特权。

  陆成泽独自走出院子,看着眼前如二十年前一般无二的布置风景,脚步渐渐慢了下来,当年他在崇德书院读书,书院之中大锅饭菜味道一般,再加上少年吃的多饿的快,书院之中管理森严,十日一旬假,等闲出不去,可他乃是先生的弟子,便时常借着讨教学问的名义,来到陈府蹭些点心吃。就连书院里的同窗也翘首期盼着他吃完后兜带一些回去

  少年的时光惬意张扬,是他相碰却不敢碰的回忆,如今见到熟悉的场景,却一下子全都涌现在眼前,原本他以为他忘了,却原来一切都记忆犹新。

  “镇安王爷......”

  陆成泽忽然听到身后的声音,思绪一下子被拉回,他皱着眉头转过身,就看着陈管家弓着身站在一旁,轻唤了一声:“陈叔。”

  陈管家垂首,道:“镇安王爷,老太爷在书房,一直等着您去见他。”

  “不....不了吧。”陆成泽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着慢慢握紧成拳,他有些慌张地道:“今日还有事,等改日.......”

  “改日?”忽然陆成泽听到一道愤怒的质问声:“你要改到哪一日?”

  陆成泽循着声音,看到拐角处出现一人,那人两鬓花白,面容有些苍老,却依然气质如松。

  陆成泽无措地后退了一步,一下子红了眼眶,“噗通‘一声跪在了地上,双手交叉置于额前,躬身磕了下去,强压着哽咽的声音,嘶哑着嗓子道:“老师。”

  陈大儒缓步走到陆成泽面前也不叫起,只是站在他前面低着头一声不吭地看着他。

  过了良久,陈大儒才开口问道:“你便这般恨我吗?”

  陆成泽震惊地抬起头,脱口而出,道:“老师,何出此言?”

  “若非恨我,何至于二十年来,几番过门而不入,亦不愿与我相见?”陈大儒面无表情,眼神里满含悲伤:“是恨我当年非要你活着吗?”

  陆成泽抖着唇,张了张口几番犹豫,道:“并不是......”

  “你称我为师父,在我心中你便与无忌一样是我的孩子,你如何忍心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!”陈大儒咬着牙,看着陆成泽的眼睛,深切地说道:“只要活着便一切皆有可能,若是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。”

  “师父......”陆成泽哀切的唤了一声,再次重重的磕了下去,他趴伏在地上,含在眼眶中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,一滴一滴滴落在青石地板上,他颤抖着哽咽道:“弟子令师父蒙羞,是弟子无颜面对师父。师父曾教导弟子君子之道,可如今弟子残缺之躯行阴诡之策,有负师父教导。”

  陈大儒俯身双手托住陆成泽的手臂将他扶起,伸手用拇指揩去他脸上的泪水,如同二十多年前那般,拍了拍他的头顶,轻笑着一声道:“不,你依然是为师骄傲的弟子,这些年来,对外,你曾驻守边关平定战乱。对内,你辅佐陛下更改国策珍重百姓,是否为君子不在外人评说,而是看你自己心中是否坦荡,只要无愧于天地、无愧于他人,便是君子之道。”

  陆成泽抿了抿唇,强忍着泪意点了点头道:“谢师父指教,弟子记下了。”说着陆成泽愧疚的看着陈大儒道:“弟子这些年无愧于天地、无愧于百姓、无愧于大周、无愧于陛下......唯一愧疚之人便是师父......”

  当年陈大儒为了陆成泽向太上先皇求情,不得已接受皇命,入宫为皇室编撰书册,在清流之中极负盛名的陈家,被有心之人宣扬成沽名钓誉的虚伪之人。就连崇德书院也一夕之间不如往昔。

  陈大儒摇了摇头,道:“当年为你求情是真,可又何尝不是救了陈家与崇德书院,当年崇德书院声名大振,新科进士之中尽半数皆是出自崇德书院,天子门生却成了陈家门生,外人瞧着是鲜花着锦、烈火烹油,可又何尝不是厝火积薪之势。陛下早晚会对陈家出手,只不过是你的事情,给了陛下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。”

  陆成泽不知道师父所言是真还是为了安慰他,但不得不说,师父一言让他愧疚了二十年的心,轻松了不少。

  陈大儒好似知道陆成泽心中所想,再次伸手拍了拍他的发顶,道:“陈家早晚都会有这一遭,如今算是最好的结局。区区虚名算不得什么,我不在意这些,无忌也不在意,这些年你一直不愿见我,我以为你心中对为师有怨。”

  陆成泽立即摇头道:“不是不愿见,而是不敢见。”

  陆成泽改判宫刑,受刑之后便被太上先皇丢进了锦衣卫,进入锦衣卫后他一边完成着这种严苛的任务,一边调查陆家蒙冤之事,有罪之人如何敢牵连故人。

  后来陆家好不容易沉冤得雪,可他却有阴差阳错卷入夺嫡之事生死难料,那时的他深觉愧对老师,如此便更不敢与陈家有丝毫关联,唯恐将陈家也卷入其中。

  好不容易等到他大权在握成了万人之上的摄政王,再也不用看旁人脸色战战兢兢地活着,可是却不敢再见。

  许是近乡情更怯之意,每每走到陈府门口,想见到师父亲自请罪,想向师父磕个头以全多年师徒之情,但却一次一次地胆怯了。因为他不再是曾经那个在阳光下的少年,如今的他手上沾满鲜血,是行走在阴暗之中不择手段的诡秘之徒。

  他变成了他曾经最不屑之人

  陈大儒上前一步将陆成泽抱住,叹息着道:“那以后便常来吧,多来看看为师。”

  “是,师父。”陆成泽靠在陈大儒的怀中,闭上眼睛,心中却无比平和。

  这些年,他是可靠的哥哥,是和蔼的亚父,是威严的摄政王,是强势的陆家族长。

  他是旁人的倚靠,是旁人的寄托,是旁人的期望,他努力为所有在乎的人撑起一片天地,让他们在他的羽翼之下幸福快乐。

  可现在陆成泽倚靠在师父的怀中,就像回到了少年,父亲还在世的时候,无论在外面做错了什么,始终有一个坚强后盾在他的身后,为他解决所有祸事。就如同有了依靠的孩子,瞬间什么都不怕了。

  片刻后,陆成泽从怀中掏出帕子,擦了擦脸上的泪水,抿着唇愧疚地低着头,轻声道:“弟子失仪,还望师父恕罪。”

  “无妨。”陈大儒摇了摇头,眼神柔和地看着陆成泽,纵使多年未见,纵使陆成泽已年至中年,可在陈大儒眼中他始终是个孩子,陆成泽这些年经历种种陈大儒都一清二楚,他无比心疼眼前这个命运多舛的孩子,好在一切都过去了。

  良久待陆成泽收敛好情绪,陈大儒又道:“当年,你年少蒙难,都没来得及行冠礼,当年为你准备的几个’字‘却都没有用得上。”说着陈大儒从怀中掏出一张叠的方方正正的纸道:“没了冠礼,便选一个’字‘吧。”

  自古以来,男子双十行冠礼,告天地先祖’成人之者,将责成人之礼焉,责成人礼焉者,将责为人子,为人弟,为人臣,为人少者之礼行焉,将责四者之行于人,其了可不重欤‘。男子行冠礼便是向天地宣告,从懵懂少年变成了一个成人。礼毕后会有亲长亲自赐’字‘,以示期望。

  陆家宗庙已毁,长辈皆亡,二十岁的时候无人会为他做主举行冠礼,以至于如今,他都没有字,旁人对他的称呼亦是官职爵位居多,也没有人会在意他有没有字。

  陆成泽垂眸微不可查地颤抖着伸出手,从陈大儒手中接过叠着的纸张,一入手便感觉纸张松软,陆成泽轻轻打开,纸上的折痕处有些破损,像是折叠过无数次一般软烂。

  陈大儒叹息着道:“二十多年这张纸一直被我随身带着,就想到有朝一日将它交给你。”

  陆成泽看着纸上面的字,原本,长庚、曦和、殊渊...等一些期望他前程似锦的名字都被划去,下面端正地写上了,常平、永乐、长生

  陈大儒柔声道:“就选长生可好?”

  刹那间,陆成泽再次泪如雨下,泪水夺眶而出一滴滴浸湿了手中的纸张。

  陆成泽慢慢蹲下身,抱住自己的膝盖,将脸埋在臂弯间,肩膀微微耸动

  当年陆家蒙冤之时,他没有哭,因为他要为家人筹谋生路。当年遭受宫刑时他没有哭,因为他心有不甘有愤懑之意,当妹妹被强纳为妾时他没有哭,因为他还要为妹妹撑腰

  受尽了无数屈辱与痛苦,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不在意,原来这些痛苦一直都在。所有的坚忍却在这一瞬间崩塌,此刻,陆成泽似乎要将毕生的眼泪一次性全都流出

  作者有话说:

  以后没有两个人感情戏的章节都加个小标题,让不想订阅的读者规避......这个月一直坚持日更回报所有支持我的小可爱,偶尔还有双更的....说实话有点心累,下个月要不要日更有点犹豫

  70藩王

  正月十五,京城下了一场细雪,落地即溶除了青石板上留下一些微湿的印记便毫无踪影。只是这场雪却将天空染成了一片暗沉的灰色,就连原本元宵庙会都比往年冷清了不少。

  陈无忌还卧床养着伤,又或许只是单纯不愿在这种天寒地冻的季节还要起早上朝,总之一直没有入朝,连带着刚入门的弟子陆永安一道留于成府。

  御花园中的常青树上,叶子结上了一层冰霜,好似宝石雕刻而成,太后坐在御花园的暖阁中,陆成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,眼神里依然带着喜悦,虽然依然面无表情,可太后却一眼瞧出他心中欢喜,于是好奇地问道:“哥哥,可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儿?”

  陆成泽摇了摇头,却又点了点头,最后无奈地笑着道:“是,也不是,只是我有了‘字’而已。”

  “字?”太后抬起头讶异的看着陆成泽。

  陆成泽唇角不自觉微微勾起,他轻咳了一声,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欢喜,点了点头:“老师为我取了一个‘字’,名长生。”

  长生

  “是个好名字。”太后也欢喜,笑得两眼弯弯,脸颊两侧的酒窝深深地陷了下去:“哀家也盼着哥哥长生。”

  陆成泽低头把玩着手中的茶杯,低声道:“这件事你晓得就好了,莫要再告诉旁人了。”

  “哥哥是害羞了吗?”太后低头看着陆成泽,促狭地冲他眨了眨眼睛,嬉笑着道:“哥哥喜欢这个名字吗?”

  陆成泽甚少被这般打趣,一时间有些慌乱,只能强撑着哥哥威仪,伸手点了点太后的鼻子道:“莫要捉弄我。”

  说话间萧毅瑾撑着伞从远处走来,一进暖阁便瞧见太后乐不可支,笑得毫无形象的瘫软在软垫上,好奇地问道:“母后与亚父在说什么好玩的事情,这么开心。”

  太后冲陆成泽眨了眨眼睛,从桌上拿起一本花册,对着萧毅瑾挥了挥,说道:“今年陛下十五了,也该准备选秀了吧?”

  “咳咳咳!”萧毅瑾跪坐在陆成泽身侧,与太后相对,暖阁里面燃着炭盆烧着东龙,温暖如春,与室外温度天壤之别,萧毅瑾端着宫女奉上的茶杯刚喝了一口气暖暖身子。听言,刚喝到嘴巴里的茶水一口喷出,呛到气管里,剧烈地咳嗽着。

  小金子立即上前拍了拍萧毅瑾的背,紧张地问道:“陛下...陛下可要召御医。”

  萧毅瑾记忆抬起手用力的摇了摇,深吸了一口气才将喉咙里的痒意压了下去,他惊讶的看向太后道:“母后,您怎么会忽然想起选秀的?”

  “男大当婚。”太后将手中的花册细细地看了一遍,合上递到萧毅瑾面前道:“这是早晚的事儿,你瞧一瞧,可有喜欢的?”

  萧毅瑾伸手推开花册,无奈的说道:“母后,亚父已经将一些政务交到朕手上,如今朕快要忙死了,哪有空闲搞什么选秀啊!”说着立即暗暗地伸手拉了拉陆成泽的衣摆,期盼他赶紧说些什么打消太后这个想法。

  陆成泽只当毫无感觉,手中捧着茶杯,含笑的坐在一旁,一言不发目光温和的看向他们。

  “又不用你做什么,有哀家与礼部操持,陛下只需要得空来瞧一瞧有没有喜欢的便可。”说着,太后抬手挥了挥,又将花册拿到了自己面前道:“总之你就不要管了,只等着娶媳妇儿吧。”

  萧毅瑾叹了口气,看着太后兴致勃勃的模样,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

  然而选秀还未举行,带着血迹的十万火急,加急战报便传入京都。

  各地藩王联合起兵,竖了个锄奸勤王的大旗,声势浩大。加急文书连夜传入京中,朝野之上哗然一片,谁也没想到藩王此刻会反,就连萧毅瑾都没有想到,明明前世,夏初时的战乱却在正月中旬发生,比前世足足提前了三个月

  不过也不难理解,陈无忌在蜀地只是毁掉一个隐藏至深的兵器坊,到底还是打草惊蛇了。藩王唯恐朝廷先下手,只能匆匆起兵。

  不过今生藩王联军与前世相比,少了大批的武器与粮草,让萧毅瑾并没有太过担忧,可是此事在朝堂之上依然引起了轩然大波

  萧毅瑾坐在龙椅之上,居高临下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朝臣,伸出手用力地拍在桌案上,顿时众人好似便定住一般没了声响。整个大殿一片寂静,萧毅瑾挥袖怒喝道:“别吵了,现在在这里争论不休有何用,这般能言善辩,不如让诸位卿家去战场之上,凭着唇枪舌剑让藩王联军退兵?”

  瞬间众位大臣无论立场如何,都缩着脑袋垂下头,不敢发出一丁点声响。

  萧毅瑾看着下面一个个缩成鹌鹑的臣子,冷哼了一声,看向一旁安坐在麒麟椅上的陆成泽沉声问道:“镇安王,有何高见?”

  “藩王起兵剑指京城,无论有何种冠冕堂皇的借口皆是谋逆之罪,”陆成泽淡然起身,抱拳躬身道:'微臣愿领兵,为陛下荡平乱臣,安定大周社稷。

  萧毅瑾点了点头,视线往殿中站立的群臣看去,淡淡地问道:“诸位卿家,可有异议?”

  站在群臣之首的安丞相,跪地道:“乱臣贼子不可不诛,否则朝廷颜面何存......臣附议。”

  顿时殿中所有文武大臣跪下齐声道:“臣附议。”

  萧毅瑾随意放在桌案上的手慢慢收紧,眼神暗了暗,又看向陆成泽。

  陆成泽依然维持着躬身行礼的姿态一动不动,刚刚吵成一团的朝臣,在陆成泽开口后也再无异议。

  一切与前世并无太多差别,陆成泽虽非帝王,却比他这个皇帝更让朝臣信服。

  萧毅瑾抿了抿唇,而后唇角微微勾起,冷漠地从牙中挤出两个字:“准奏。”

  萧毅瑾虽然开始参政,但朝中所有事务依然由陆成泽全权掌控,此战无论萧毅瑾的想法是什么,陆成泽的做法都不会变,甚至所有战略在早朝之前便已经制定,就等着早朝之时宣告朝臣。

  散朝后陆成泽下镇安王御令,亲率兵马奔赴潍州,潍州西临蜀地,南临代越,东临江南,北临徽州,徽州再往北四州之地便是京城,潍州亦是联军主要攻打之地。

  陈无忌撑着拐杖临危受命,调派天下粮草军需,陆永安一旁协助,与前世不同,前世之时,陈无忌在萧毅瑾亲政之前没有任何官职亦不曾参与政事,而原本该统领此事的曲庭原却只是被调派到陈无忌手下听从调令。

  一切安排妥当,陆成泽不日便要奔赴潍州,兵马未动粮草先行,陈无忌此刻忙得连与陆成泽道别的时间都挤不出来,只是匆匆派仆人送了一封信件。

  倒是韩陵趁着夜色亲自上门,陆成泽在校场边的武器库里看着那具闲置了近十年的银色盔甲,战场之上无论将领还是兵卒,本都不该太多醒目,而银白色的盔甲在光耀之下就是发着光的靶子,可是这具盔甲乃是太上先皇所赠,当年陆成泽不得不感恩戴德地穿上,后来这具盔甲跟着他南征百战历经无数,却成了陆成泽的象征

  陆成泽伸手摸了摸盔甲上的甲片,将护具一个一个取了下来。

  就在此刻韩陵推门而入,他看着这具在烛光下反射着光芒无比夺目的铠甲,沉声问道:“你还要穿这个吗?”

  “是啊。”陆成泽轻笑了一声道:“白银盔甲红缨枪,战场上的陆成泽不是一贯如此吗?”

  韩陵点了点头,没有劝说他什么,而是直接从怀中掏出一枚护心镜放在他的盔甲旁边,淡淡道:“那便把这个带上吧。”

  陆成泽错愕的看向韩陵道:“这可是你的宝贝,是你第二条命,以前连碰都不让我碰一下,如今怎么舍得将它给我?”

  “能护着性命才是宝贝。”韩陵笑了笑,伸手拍了拍陆成泽的肩膀道:“只是借给你,左右我不再上战场了,便劳烦你再带它去战场上见识见识。”

  陆成泽叹了口气,张了张嘴准备说些什么。

  韩陵立即抬起一只手示意他噤声,直接打断了他想说的话:“当年我花了全部的积蓄做了这个护心镜,它是我的第二条命,现在将它交到你手中,请一定平安归来,将我的第二条命完好无缺地还回到我手中。”

  “好。”陆成泽笑着应了一声,将护心镜拿了起来,青铜护心镜上面被常年摩搓已经变得光滑无比,陆成泽无比珍重握紧,看向韩陵道:“禁军尽在你手,我将妹妹与外甥交给你,也烦请你好好护着他们,带我回来。”

  韩陵用力的点了一下头:“你放心,无论如何,我必保证他们安全无虞,即便是我死了,也一定将他们护好。”说着韩陵勾起嘴角,笑着道:“他们不仅仅是你牵挂的人,亦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牵挂的人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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