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 不近人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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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孟明达这个老匹夫！说什么匡复我大景皇室正统，不过是假公济私罢了。那凌弘光若非他姑所生，是他的姑表兄弟，他会扶持他为帝？倒是在天下人眼中赢了个再造王室的不世功勋。”
林如兰显然对孟明达极其的不满，说起这番话的时候颇有几分牙切齿的意。脸上艳丽的五官都随之微微的扭曲起来。
相较她的，林星承却表现的十分平静。
“孟明达再如何的假公济私，他再造大景王室的这个功勋还是当得起的。”
手中的茶杯放到桌面上，发出哒的一声轻响。林星承的声音依然不不慢，“当年孟明达率军入京勤王，单华晖伏诛之时，家无主。当时他在军中朝中威望极高，手中兵权鼎盛。若他是有心之人，本可借此机会自己登上皇位，旁人自然也不敢有异议，但孟明达对此却毫无所。”
“至于他选择扶持凌弘光为帝，自然有他的私心在内，但即便如此，他也依然不失为忠良之臣。”
可惜林星承的这番中肯评价却不能得到林如兰的认同。
甚至因着愤，她一双柳眉竖了起来，脸也沉了下来。
“你这是在反驳我的话？”
林星承面上神并无任何变化，不过眉眼却微微的垂了下来，不再看林如兰。
“弟弟不敢。”
林如兰不说话，目光死死的盯着他的头顶。
她这个弟弟有一头鸦羽似的黑发，甚至有好些女子都比不上。
这会儿他的黑发整整齐齐的束在头顶，只簪了一成一般的青玉簪子，没有戴冠。
上穿的也是一件简简单单的青襕衫。
但即便如此，也掩不住他上隐隐的冷清高贵气质。
林如兰说不清自己现在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感想。
有的时候觉得林星承的沉稳冷静是很好的事，这才是做大事的人该有的样子，但有的时候，譬如现在，她就会觉得林星承冷漠的不近人。
偏偏他看起来始终都是无懈可击的，经常会让她觉得束手无策。
但即便这样，她也没办容忍林星承反驳违背她的话，离她的掌控。
于是林如兰面上的神就越发的严厉起来。她开始教导林星承。
“即便当年确实是孟明达平了叛乱，但那又如何？凌弘光算是个什么东西？不过是我们大景皇族宗室的一个分支罢了，他也敢登上皇位。你才是真正的天潢贵胄！这皇位原本该是你的。所以你该恨孟明达和凌弘光才是。他等你登上皇位，你势必不能饶过他二人。”
林星承眉眼依然低垂着，没有看林如兰，声音平静的应了一声是。
林如兰见状，转而说起当年单华晖叛乱之时，她是如何带着林星承艰险的逃出京城的。逃亡途中被几拨人马追杀，他们姐弟两个又是如何的艰难。最后为保活命，她又是如何的自甘堕落，改姓换名，委给薛博平做个低贱的妾室。
说完这些之后，她总结：“......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。我受了多少苦，现在有多低贱都没有关系，只要往后你有再重登皇位的一天，那我做的这一切就都值了。他纵然我死了，九泉之下也有颜面去见父亲亲。”
即便这些话林星承已经听了无数遍，甚至都能够倒背如，但是现在再一次听林如兰说起，他心中依然不能平静。
这个人到底是他的长姐。当年逃亡途中，他们姐弟两个相依为命。也确实是为了躲避各路追杀，长姐才会改名换姓，甘愿委给薛博平做个妾室。唯一的要求就是她在哪，她的弟弟就要在哪。
“是。长姐说的话，我记住了。”
相较刚刚的过于冷静，这一次林星承回答的话语中终于带上了些许起伏。
林如兰对他的这个表现还是满意的。
于是语声又渐渐的缓和下来，叮嘱他好好读书。
“......父亲纵然还有些忠心旧部在，也愿意继续追随我们，但可惜势力单薄，无与凌弘光对抗，所以我们还是要做两手准备。”
“你是个聪明的，去年童子试考中小三元，足见你的才学很好。明年就是乡试年，你一定要考中举人。随后的会试，殿试，你也都要考中，不能出半点差错。到时等你入仕途，我自会联络父亲旧部，让你仕途无阻。等你成了权臣，能够接近凌弘光，剩下的事自然就很容易了。”
这是要让他成为另一个单华晖？
林星承心中有些自嘲的笑了一笑，不过面上的神却依然恭顺：“是。我知了。”
次早薛清宁是被雨声给吵醒的。
她在绣着兰花蝴蝶的粉绸缎枕上侧了侧头，就听到窗外急促的雨声打在树叶和屋瓦上的声音。
看来今晚是别想赏月了。
薛清宁有些懊恼的想着，继续在温暖的被窝里面窝了一会儿，才懒洋洋的掀开被子起。
绿檀昨晚就已经将今她要穿的衣裳拿出来了，叠的整整齐齐的，就放在她的头。
是一件粉紫织银梅兰花卉纹样的缎面袄，和一件品蓝的绵绫，都是今年秋季才做的新衣裳。因着今年秋季天气反常的热，所以这一套衣今儿才头一次上。
薛清宁才刚将衣裳穿好，绿檀正好掀开碧纱橱上吊着的绸帘子，想看她醒了没有。
一见她已经自己穿好了衣，就笑着说：“姑娘原来已经起来了？怎么不奴婢来伺候？”
说完，扭头小桃快提过来，自己则抬脚跨了屋，忙着铺叠被。
薛清宁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。侧耳细听了一番，问：“大姐已经来了？”
她口中的大姐名薛清雪，是罗娘生的长女，也是父亲最喜欢的女儿。
“不但大姑娘，罗娘，二姑娘和冯娘也早就过来给夫人请安了呢。”
屋角摆放了一只朱漆洗脸架子，上面放了一只打磨的光可鉴人的铜盆。
小桃提来，将已经兑好的倾入铜盆中，过来请薛清宁洗漱。
因听到她的问话，便笑着回答了。
薛清宁点了点头。
她这世的父亲，薛博明边虽然有几个通房丫鬟，但这些年被抬为娘的却只有罗娘和冯娘。
其中罗娘和薛博明是表兄妹，自小儿一块长大的分，非比寻常。虽然迫于父之命不得不娶徐氏为正，但他依然跟罗娘难舍难分。
就是在跟徐氏成婚之后的头一个月里，他也依然因着这件事在父面前闹腾了数次，完全不顾及徐氏新嫁娘的脸面和心。
反倒是徐氏得知了这件事之后，亲自出面，劝说公让薛博明纳罗娘为妾，在公面前赢得了个贤惠，能容人的名声，也让薛博明挑不出她的半点儿错来。
又在罗娘有了孕之后，将自己陪嫁丫鬟中相貌最好的一个丫鬟给了薛博明，也照样抬为了娘。这就是冯娘了。
不想罗娘是个没福的。头胎怀到六个月上的时候忽然大出血，下一个成型的男胎来。此后好几年她都未曾再怀上。徐氏倒是在这几年中接连生下了薛元韶和薛元青，越发的坐稳了荣昌伯夫人这个位置。
即便后来罗娘又怀上了，生下来的也是个女儿。其后数十年也再不曾生育，只在前年终于如愿以偿的生了个哥儿。
但有薛元韶和薛元青这两位已经长大的嫡子在前，纵然她再生几个哥儿也是没有用的。
冯娘这些年则只生了一个女儿，名薛清芸，在府中排行第二。
另因着薛清璇虽然跟着父亲远在外地任上，但年数较薛清宁大，所以府中的人现在都称呼薛清宁为四姑娘。
至于三房，她三叔薛博平的年数较薛博明要小十岁，成亲相应的也要晚个近十年，所以孩子的排行较他们就要更加的靠后了。
大家族的关系可真是错综复杂。
薛清宁一面拿着雪白的布巾脸，一面心里暗暗的想着。不过没有办，这一世她既然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里面，她也没子凭着自己的一己之力去改变什么。
而且，即便她真的想要改变什么，只怕落在其他人的眼中，会觉得她中了邪崇。不好就会将她关起来，又或是脆烧死淹死了事。
薛清宁承认她是个胆子不大的人，所以摆在她面前的好像就只有随遇而安，入乡随俗这一条路了。
洗漱好，她坐在梳妆台前的绣墩上，绿檀拿着桃木梳子，给她梳了个双丫髻。
往常因着她年岁还小，头上是很少戴首饰的，但今儿毕竟是中秋佳节，所以还是戴了数朵粉碧玺石做成的钿花。
待梳妆好，接过小丫鬟拿过来的银耳汤喝了两口，薛清宁起站起来往外走。
这时就听到屋外有清脆的声音在笑着说：“四妹妹难还没有起来？好懒的丫头！我这就去闹了她起来。”
薛清宁还来不及开口说话，就见挂在碧纱橱上的那面粉绣折枝花卉的绸帘子被掀开，有个略显壮的人影风风火火的正往屋里闯了来。
薛清宁眼中明明瞧见，想要躲避，但无奈那个人的速度实在太快了，她压就躲避不及。当下就被结结实实的撞了个正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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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孟明达这个老匹夫！说什么匡复我大景皇室正统，不过是假公济私罢了。那凌弘光若非他姑所生，是他的姑表兄弟，他会扶持他为帝？倒是在天下人眼中赢了个再造王室的不世功勋。”
林如兰显然对孟明达极其的不满，说起这番话的时候颇有几分牙切齿的意。脸上艳丽的五官都随之微微的扭曲起来。
相较她的，林星承却表现的十分平静。
“孟明达再如何的假公济私，他再造大景王室的这个功勋还是当得起的。”
手中的茶杯放到桌面上，发出哒的一声轻响。林星承的声音依然不不慢，“当年孟明达率军入京勤王，单华晖伏诛之时，家无主。当时他在军中朝中威望极高，手中兵权鼎盛。若他是有心之人，本可借此机会自己登上皇位，旁人自然也不敢有异议，但孟明达对此却毫无所。”
“至于他选择扶持凌弘光为帝，自然有他的私心在内，但即便如此，他也依然不失为忠良之臣。”
可惜林星承的这番中肯评价却不能得到林如兰的认同。
甚至因着愤，她一双柳眉竖了起来，脸也沉了下来。
“你这是在反驳我的话？”
林星承面上神并无任何变化，不过眉眼却微微的垂了下来，不再看林如兰。
“弟弟不敢。”
林如兰不说话，目光死死的盯着他的头顶。
她这个弟弟有一头鸦羽似的黑发，甚至有好些女子都比不上。
这会儿他的黑发整整齐齐的束在头顶，只簪了一成一般的青玉簪子，没有戴冠。
上穿的也是一件简简单单的青襕衫。
但即便如此，也掩不住他上隐隐的冷清高贵气质。
林如兰说不清自己现在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感想。
有的时候觉得林星承的沉稳冷静是很好的事，这才是做大事的人该有的样子，但有的时候，譬如现在，她就会觉得林星承冷漠的不近人。
偏偏他看起来始终都是无懈可击的，经常会让她觉得束手无策。
但即便这样，她也没办容忍林星承反驳违背她的话，离她的掌控。
于是林如兰面上的神就越发的严厉起来。她开始教导林星承。
“即便当年确实是孟明达平了叛乱，但那又如何？凌弘光算是个什么东西？不过是我们大景皇族宗室的一个分支罢了，他也敢登上皇位。你才是真正的天潢贵胄！这皇位原本该是你的。所以你该恨孟明达和凌弘光才是。他等你登上皇位，你势必不能饶过他二人。”
林星承眉眼依然低垂着，没有看林如兰，声音平静的应了一声是。
林如兰见状，转而说起当年单华晖叛乱之时，她是如何带着林星承艰险的逃出京城的。逃亡途中被几拨人马追杀，他们姐弟两个又是如何的艰难。最后为保活命，她又是如何的自甘堕落，改姓换名，委给薛博平做个低贱的妾室。
说完这些之后，她总结：“......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。我受了多少苦，现在有多低贱都没有关系，只要往后你有再重登皇位的一天，那我做的这一切就都值了。他纵然我死了，九泉之下也有颜面去见父亲亲。”
即便这些话林星承已经听了无数遍，甚至都能够倒背如，但是现在再一次听林如兰说起，他心中依然不能平静。
这个人到底是他的长姐。当年逃亡途中，他们姐弟两个相依为命。也确实是为了躲避各路追杀，长姐才会改名换姓，甘愿委给薛博平做个妾室。唯一的要求就是她在哪，她的弟弟就要在哪。
“是。长姐说的话，我记住了。”
相较刚刚的过于冷静，这一次林星承回答的话语中终于带上了些许起伏。
林如兰对他的这个表现还是满意的。
于是语声又渐渐的缓和下来，叮嘱他好好读书。
“......父亲纵然还有些忠心旧部在，也愿意继续追随我们，但可惜势力单薄，无与凌弘光对抗，所以我们还是要做两手准备。”
“你是个聪明的，去年童子试考中小三元，足见你的才学很好。明年就是乡试年，你一定要考中举人。随后的会试，殿试，你也都要考中，不能出半点差错。到时等你入仕途，我自会联络父亲旧部，让你仕途无阻。等你成了权臣，能够接近凌弘光，剩下的事自然就很容易了。”
这是要让他成为另一个单华晖？
林星承心中有些自嘲的笑了一笑，不过面上的神却依然恭顺：“是。我知了。”
次早薛清宁是被雨声给吵醒的。
她在绣着兰花蝴蝶的粉绸缎枕上侧了侧头，就听到窗外急促的雨声打在树叶和屋瓦上的声音。
看来今晚是别想赏月了。
薛清宁有些懊恼的想着，继续在温暖的被窝里面窝了一会儿，才懒洋洋的掀开被子起。
绿檀昨晚就已经将今她要穿的衣裳拿出来了，叠的整整齐齐的，就放在她的头。
是一件粉紫织银梅兰花卉纹样的缎面袄，和一件品蓝的绵绫，都是今年秋季才做的新衣裳。因着今年秋季天气反常的热，所以这一套衣今儿才头一次上。
薛清宁才刚将衣裳穿好，绿檀正好掀开碧纱橱上吊着的绸帘子，想看她醒了没有。
一见她已经自己穿好了衣，就笑着说：“姑娘原来已经起来了？怎么不奴婢来伺候？”
说完，扭头小桃快提过来，自己则抬脚跨了屋，忙着铺叠被。
薛清宁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。侧耳细听了一番，问：“大姐已经来了？”
她口中的大姐名薛清雪，是罗娘生的长女，也是父亲最喜欢的女儿。
“不但大姑娘，罗娘，二姑娘和冯娘也早就过来给夫人请安了呢。”
屋角摆放了一只朱漆洗脸架子，上面放了一只打磨的光可鉴人的铜盆。
小桃提来，将已经兑好的倾入铜盆中，过来请薛清宁洗漱。
因听到她的问话，便笑着回答了。
薛清宁点了点头。
她这世的父亲，薛博明边虽然有几个通房丫鬟，但这些年被抬为娘的却只有罗娘和冯娘。
其中罗娘和薛博明是表兄妹，自小儿一块长大的分，非比寻常。虽然迫于父之命不得不娶徐氏为正，但他依然跟罗娘难舍难分。
就是在跟徐氏成婚之后的头一个月里，他也依然因着这件事在父面前闹腾了数次，完全不顾及徐氏新嫁娘的脸面和心。
反倒是徐氏得知了这件事之后，亲自出面，劝说公让薛博明纳罗娘为妾，在公面前赢得了个贤惠，能容人的名声，也让薛博明挑不出她的半点儿错来。
又在罗娘有了孕之后，将自己陪嫁丫鬟中相貌最好的一个丫鬟给了薛博明，也照样抬为了娘。这就是冯娘了。
不想罗娘是个没福的。头胎怀到六个月上的时候忽然大出血，下一个成型的男胎来。此后好几年她都未曾再怀上。徐氏倒是在这几年中接连生下了薛元韶和薛元青，越发的坐稳了荣昌伯夫人这个位置。
即便后来罗娘又怀上了，生下来的也是个女儿。其后数十年也再不曾生育，只在前年终于如愿以偿的生了个哥儿。
但有薛元韶和薛元青这两位已经长大的嫡子在前，纵然她再生几个哥儿也是没有用的。
冯娘这些年则只生了一个女儿，名薛清芸，在府中排行第二。
另因着薛清璇虽然跟着父亲远在外地任上，但年数较薛清宁大，所以府中的人现在都称呼薛清宁为四姑娘。
至于三房，她三叔薛博平的年数较薛博明要小十岁，成亲相应的也要晚个近十年，所以孩子的排行较他们就要更加的靠后了。
大家族的关系可真是错综复杂。
薛清宁一面拿着雪白的布巾脸，一面心里暗暗的想着。不过没有办，这一世她既然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里面，她也没子凭着自己的一己之力去改变什么。
而且，即便她真的想要改变什么，只怕落在其他人的眼中，会觉得她中了邪崇。不好就会将她关起来，又或是脆烧死淹死了事。
薛清宁承认她是个胆子不大的人，所以摆在她面前的好像就只有随遇而安，入乡随俗这一条路了。
洗漱好，她坐在梳妆台前的绣墩上，绿檀拿着桃木梳子，给她梳了个双丫髻。
往常因着她年岁还小，头上是很少戴首饰的，但今儿毕竟是中秋佳节，所以还是戴了数朵粉碧玺石做成的钿花。
待梳妆好，接过小丫鬟拿过来的银耳汤喝了两口，薛清宁起站起来往外走。
这时就听到屋外有清脆的声音在笑着说：“四妹妹难还没有起来？好懒的丫头！我这就去闹了她起来。”
薛清宁还来不及开口说话，就见挂在碧纱橱上的那面粉绣折枝花卉的绸帘子被掀开，有个略显壮的人影风风火火的正往屋里闯了来。
薛清宁眼中明明瞧见，想要躲避，但无奈那个人的速度实在太快了，她压就躲避不及。当下就被结结实实的撞了个正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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