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26.人生巅峰
“哇啦哇啦咕噜啊！”
一个身体瘦弱、关节处随着移动喷吐蒸汽的硫铜小鬼从暗裔魔偶的尸体里钻了出来，手舞足蹈道。
“它说什么？”月光荡漾立刻问。
“什么也没摸到。”一位「工程学」点满的机械炼金术士砸了咂嘴，从背包里掏出几根螺丝钉丢给硫铜小鬼。
“哈……那就差不多了基本可以实锤了。”
月光荡漾笑得无比得以。
过去的这段时间里他一共做了两件事，第一便是找了个专家级「工程学」的朋友来验证夏亚说得是真是假。
他的猜疑心很重，尤其是这件事涉及甚大，容不得马虎。毕竟想要锤垮别人首先得保证自己不会被锤。
整个验证过程分成两步，第一步便是验证自己的「疑忌之渊」确实对暗裔魔偶有效，然后让除“夏格艾迪剑”以外的符合要求的人摸出不存在于掉落列表里的「魔偶之心」。
对前者，全过程都有夏亚陪同，所以技能自然没有问题。只要月光一抬手释放——同为原典术士的夏亚只要一感受到法力波动，就会暗中使劲，配合月光的演出效果，还能让小辛同学调整魔偶坠落的角度和方向，使得它看起来真就是被月光荡漾击落的。
而对后者，「魔偶之心」这个道具实际上分为两种。
一种是对「工程学」拥有者而言的“必掉落物”，它的确不在掉落列表里，因为需要正确的拆解才能得到，这取决于「工程学」等级。
这一点在宝藏平原某个55级的任务「一毛不拔蘑古人」之后才会被广大玩家熟知，所以现阶段也是个悖论。
因为工程学很烧钱，所以猛肝「工程学」的人无非两种极端，要么很有钱，烧得起，这种人也就不会去拆解地上的垃圾。要么就因为烧了太多钱导致自身等级跟不上，不会来这地方，也就遇不到高等级暗裔魔偶。
至于真正的「魔偶之心」——可以用来兑换、同时也是夏亚背包里那种，掉落率低不说，关键还取决于击杀暗裔魔偶的方式，你不能让魔偶受内伤啊！
而以现阶段玩家这种粗糙的手段，等击杀魔偶时绝对已经打碎了要害，根本摸不出来。
即便他们和夏亚一样每一刀都避开了要害，确保了掉落「魔偶之心」的前提，那也要面临至关重要的第二道考验……也就是脸。
这玩意儿可就因人而异了，反正夏亚不行。
所以在经过一系列自以为是的验证后，月光荡漾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坚定，也越走越远。
这个人所追求的东西已经超越了低级趣味，而是一种践踏、摧毁的快感。他认为人性本恶，正如糟糕的生活一样，所以所有表现出善意与好意的人要么是虚伪、做作的，要么就是还没经受过社会的毒打。
对于后者，他很乐于给他们上一课。
他也很享受这种，将不可一世的庞然大物踩在脚下的快感。
他认为那些享受着金钱和权力的人，一定也要感受痛苦来中和这样的“人生”，比如饱受非议，被议论，被指指点点，被憎恨，被惦记……
这是代价，也是平衡。
所以在验证这个消息的过程中，他做了第二件事——他联系自己的那些好友，隐晦地告诉他们，「曼荼罗」的人在试图隐瞒什么，如果他们想要求证，那么就按照他的吩咐去做，答案自然会显现……
现在，随着大部队的离开，地上留下了几百具被拾取过的暗裔魔偶，同时还有近千人留了下来，等待月光荡漾给他们一个解释。
“你们看到了，也都听到了，这一具魔偶没有产出「魔偶之心」。”
月光荡漾上前，对着留下来的人解释道。
与此同时，他向在场的所有人都展示了一份刚才的拾取录像。
内容很简单，在他的机械炼金术士朋友到场后，他们接连解决了十几头暗裔魔偶，然后每一头都能获得「魔偶之心」，而且，这东西不出现在掉落列表里。
——这些魔物都是在夏亚的指导下击杀的，完美避开了要害，月光的土豪朋友「工程学」比夏亚的级别还要高，自然一拆一个准，可「曼荼罗」他们留下的尸体就不是这么回事了。
但这丝毫不影响众人的愤怒。
“开战吧，荡漾姥爷！”
有人出声道。
他指的自然不是一波a上去，而是扛起键盘然后出发吧！
“是啊，姥爷，快曝光这回事吧！”
“「曼荼罗」太不地道了，姥爷上吧，我们帮你顶贴！”
“对，我们帮你！”
“还有我们！”
……
群情激愤，格外热闹。
“当然。”
月光荡漾笑笑，表现得大义凛然。
“决战之刻已至！”
……
……
须弥山的右眼皮一直在跳，这让他有些心不在焉，有一下没一下地刷着帖子。
忽然，他浑身一哆嗦，仿佛触电般站直了身体。
他看到一个熟悉的id！
月光荡漾！
对方发帖了！
《我和「曼荼罗」不得不说的故事》
月光荡漾其人发帖有个特点，从标题就能窥见内容的多寡。
有的内容往往用一句标题就能概括了，这一般都是小事。而这种标题，则是摆明了是要把故事展开来讲的题目……
这可是新鲜的大瓜啊！
风暴就要来临！
而且，事件双方已经标明，一个是为平民发声的斗士自身，而一个则是立足于平民间的大公会「曼荼罗」，这个帖子一瞬间就建起了高楼，除了在拉沃修德兰新城安心搞建设的玩家，其他人几乎不分前后都点了进来。
内容就不过多赘述了，就是上文整个事件的全过程，被月光荡漾以亲历者的身份从“「曼荼罗」救了他”开始描述，春秋笔法，绘声绘色。
他的所有陈述都以一种相当严谨的口吻进行，带着大量定语，包括但不限于“我姑且这么认为”、“假定”等词汇……显得十分委婉和谨慎。
实际上这是一种相当高明的带节奏技巧，因为在这个一目十行的年代，吃瓜只用抓重点就好，修饰的作用不大，读者不会去管，更不会去求证，他们只负责吃瓜。
并且初见大瓜时，他们对事物只是客观认知，尚未带有情绪色彩，但接下来看到前排的评论时，就会迅速代入由前排奠定的基调。
这种先入为主的思想源自人的思维惰性，于是一个节奏贴的风向也就取决于这么简单的几行评论——也就是拍着胸膛要给月光荡漾回帖的那些愤怒玩家。
夏亚虽然看不到，但阿噗噜派远程为他全程直播，也算是没落下什么。
很快，论坛里的风向就从怀疑变为笃定，紧接着仿佛所有与「曼荼罗」有间隙的人都冒了出来，从没听过的黑历史一个接一个。
吃瓜众自然不亦乐乎，瞪着通红的双眼，狂热地品读着那些臆测与不知真假的故事，用铺天盖地的梗与阴阳怪气尽可能嘲讽这个庞然大物。
虎落平阳，龙囚浅滩，自然少不了疯狂的落井下石。
这种肆虐与快意仿佛du品，让人难以抗拒。
疯狂分泌的多巴胺就像上好的植物催生剂，让这栋节奏楼的高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，瞬间就超越了阿帕典明茶的帖子。
漩涡比以往来得更加猛烈，仿佛积攒多时的情绪找到了宣泄口。
当这一切如潮水般涌来时，所有的客观与理性都被淹没在其中，争辩者拼命挣扎，却避免不了被倾轧，几乎是刹那间就粉身碎骨，根本来不及发出一道呼声……夏亚仿佛都能看到须弥山此刻绝望的表情。
“太下作了，太下作了……”
他叹了口气，摇摇头。
“小辛，尽快结束吧，那支队伍现在已经乱了。急着把他们分割开，该用什么魔物你明白吧？”
“好的，主人。”
顿了顿，辛洛斯忽然迟疑道：
“主人……我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全新的能量……”
“哈？”
夏亚不由得愣住了。
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我不知道……”
“你特么怎么也？？？”
虽然不懂夏亚在说什么，但辛洛斯立刻支支吾吾道：“很奇怪，就像平时我感受到魔能的种子正在酝酿一样，似乎某处也出现了类似的漩涡……狂热、暴躁、歇斯底里……只要我稍微搅拌、催生，就能让它彻底爆发，可是我和它之间隔着一层墙壁……”
突然，夏亚脑子里轰的一声，一片空白，寸草不生。
过了几秒，他才艰难地回过神。
他有个大胆的想法。
难道说，小辛同学察觉到的那玩意儿……
是论坛？
“夏亚。”
弥修亚忽然蹦了出来，表情看起来相当严肃。
夏亚正疑神疑鬼，一见她居然有点心虚。
“怎么了？”他问。
“我从来不干预你的做法，对吗？”她问。
“好像是这样……”
“我不干预，不是因为我毫不在意，是因为我觉得以前的你无论怎样都没有偏离初衷，但现在我不这么认为了。”
夏亚微微皱眉：“你的意思是……我过分了？”
“是这样。玩弄人心应该是‘深渊’的把戏。你可以会，但不能沉溺于其中，毕竟你是我的神选者，你的堕落会让这一切都走向堕落。”
夏亚抿着嘴，默不作声。
他心想如果把实话说出去对方会有什么反应。
这是件很有趣的事，他和弥修亚聊天与他和辛洛斯交谈互不干预，所以他既是神选者又是深渊之子，而这两者对此都毫不知情……
当然，这只是开个玩笑。
回到这次计划本身，他虽然自嘲手段下作，但那也只是一句感慨，毕竟无论是他还是须弥山，都只是站在各自的立场上，分不出对错。轮回177周目，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没做过，无非是最后会为求“问心无愧”而主动结一个好的结局，所以过程也就越发不重要。
可是，弥修亚为什么会出来？
等等……
夏亚忽然把之前那个猜测捡了起来。
莫非女神大人跟报警器一样，嗅到了此刻充满怨气的“论坛”有可能成为“种子”？
“你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？”他立刻问。
弥修亚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，然后点点头。
“我的确有种不太好的感觉……不只是你的行为让我不适，还有……仿佛在某个地方，深渊的力量正在酝酿。”
真就报警器啊！
夏亚心里立刻有谱了，他拍着胸膛：“放心吧，这么下作的事我还做不出来，我只是借力打力而已。”
犹豫片刻，他还是补充道：“如果你感觉到事态进一步恶化，就提醒我，我会立刻收手。相信我，好吗？”
弥修亚盯着他看了许久，最终点了点头。
“我相信你。”
这句话轻飘飘的话居然有了沉甸甸的质感，让夏亚顿感充实，原本稍稍阴郁的心情也一下子好转了起来。
嗯……这女神还是有点用的嘛！
他笑笑，立刻联络辛洛斯。
“小辛，你确定你们之间隔着一堵墙对吗？”
“是这样的，主人。”
“那面墙能凿开吗？”
“恐怕不能。”辛洛斯有些失望道：“这堵墙没有任何攻击性，但给我的绝望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……这恐怕需要您的力量才能破解。”
——哦那我就放心了……
夏亚松了口气。
这堵墙指的大概是系统吧。
“别去管它了，按原计划行动吧。”
“是的，主人。”
……
如夏亚所预料的那样，须弥山的队伍停在原地，仿佛一辆瘫痪的客车。
「曼荼罗」的人几乎全部都去刷论坛了。
这其中愤怒的有，怀疑的也有，当然也少不了光速退会的。
他们没法为自己辩驳，他们无法拿出“不存在于掉落列表的道具不曾出现”的证据。
不得不说，这着实令人绝望。
如果他们能拿出来，那么就意味实锤+自爆。
可他们拿不出来，这也是实锤。
只是力道轻重的区别。
须弥山双眼已布满血丝，他沉默了许久。
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，可还是没想到事态会恶化得这么迅速。
山崩地裂，突如其来，根本没有一丝还手的余地。
连他都暂时失去了斗志，其他人可想而知。
辛洛斯的魔物再次趁机围过来，这次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拦——人心浮躁，还缺乏指挥，这仗没法打。
玩家本就是将集体的力量发挥到极致的个体，一旦合作被拆散，个体的力量就显得无比弱小。
这时候，月光荡漾带着人拍马赶到，就像一面胜利的旗帜，呼啸而过。
原本还在「曼荼罗」团队里的散人玩家仿佛是看到了救星，都不用月光荡漾招呼，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入团。
「曼荼罗」的退会人数也超过了一成。
说来也奇怪，魔物仿佛是专挑「曼荼罗」的人下手，随着月光荡漾的队伍人数不断上升，向这边发起攻击的魔物居然越来越少，到最后甚至放弃了这边！
“这才是高智商魔物该有的样子。”
月光荡漾笑笑，对自己的判断无比得意。
他选择了弃车保帅，将「曼荼罗」的人作为诱饵扔出去饲虎，自己则趁机带着大部队朝踏上一条“进城”的路。
这叫什么来着？壮士断腕对吧？
回头看着被魔物啃食的“断腕”，月光荡漾更得意了。
它们很配合地没有追上来。
现在的月光荡漾前所未有地膨胀，这种梦寐以求的关注度与存在感仿佛一盆又一盆滚烫的热水，不断浇在他的脑袋上，让他浑身上下都因为炽热而颤抖。
当初在梅菲斯特，看到须弥山那样风光无限时，他嫉妒得发抖。
但现在，这个聚焦着上万道目光的位子属于自己！
在这个节骨眼上，他忽然想张开双臂高呼一声“iamthekingoftheworld”之类的中二台词，但是想了想这会很沙雕，于是又忍住了。
目光扫过周围的人，最后落在夏亚身上。
“你确定是这条路吧？”他问。
事到如今，“大佬”这种词是怎么都喊不出口了。
但对“夏格艾迪剑”其人，他还是有些敬畏的。
忽然，望着这个背影，月光荡漾有种莫名的熟悉感。
仿佛许久之前，自己也这样跟在一个背影身后……也对对方带着同样的敬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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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身体瘦弱、关节处随着移动喷吐蒸汽的硫铜小鬼从暗裔魔偶的尸体里钻了出来，手舞足蹈道。
“它说什么？”月光荡漾立刻问。
“什么也没摸到。”一位「工程学」点满的机械炼金术士砸了咂嘴，从背包里掏出几根螺丝钉丢给硫铜小鬼。
“哈……那就差不多了基本可以实锤了。”
月光荡漾笑得无比得以。
过去的这段时间里他一共做了两件事，第一便是找了个专家级「工程学」的朋友来验证夏亚说得是真是假。
他的猜疑心很重，尤其是这件事涉及甚大，容不得马虎。毕竟想要锤垮别人首先得保证自己不会被锤。
整个验证过程分成两步，第一步便是验证自己的「疑忌之渊」确实对暗裔魔偶有效，然后让除“夏格艾迪剑”以外的符合要求的人摸出不存在于掉落列表里的「魔偶之心」。
对前者，全过程都有夏亚陪同，所以技能自然没有问题。只要月光一抬手释放——同为原典术士的夏亚只要一感受到法力波动，就会暗中使劲，配合月光的演出效果，还能让小辛同学调整魔偶坠落的角度和方向，使得它看起来真就是被月光荡漾击落的。
而对后者，「魔偶之心」这个道具实际上分为两种。
一种是对「工程学」拥有者而言的“必掉落物”，它的确不在掉落列表里，因为需要正确的拆解才能得到，这取决于「工程学」等级。
这一点在宝藏平原某个55级的任务「一毛不拔蘑古人」之后才会被广大玩家熟知，所以现阶段也是个悖论。
因为工程学很烧钱，所以猛肝「工程学」的人无非两种极端，要么很有钱，烧得起，这种人也就不会去拆解地上的垃圾。要么就因为烧了太多钱导致自身等级跟不上，不会来这地方，也就遇不到高等级暗裔魔偶。
至于真正的「魔偶之心」——可以用来兑换、同时也是夏亚背包里那种，掉落率低不说，关键还取决于击杀暗裔魔偶的方式，你不能让魔偶受内伤啊！
而以现阶段玩家这种粗糙的手段，等击杀魔偶时绝对已经打碎了要害，根本摸不出来。
即便他们和夏亚一样每一刀都避开了要害，确保了掉落「魔偶之心」的前提，那也要面临至关重要的第二道考验……也就是脸。
这玩意儿可就因人而异了，反正夏亚不行。
所以在经过一系列自以为是的验证后，月光荡漾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坚定，也越走越远。
这个人所追求的东西已经超越了低级趣味，而是一种践踏、摧毁的快感。他认为人性本恶，正如糟糕的生活一样，所以所有表现出善意与好意的人要么是虚伪、做作的，要么就是还没经受过社会的毒打。
对于后者，他很乐于给他们上一课。
他也很享受这种，将不可一世的庞然大物踩在脚下的快感。
他认为那些享受着金钱和权力的人，一定也要感受痛苦来中和这样的“人生”，比如饱受非议，被议论，被指指点点，被憎恨，被惦记……
这是代价，也是平衡。
所以在验证这个消息的过程中，他做了第二件事——他联系自己的那些好友，隐晦地告诉他们，「曼荼罗」的人在试图隐瞒什么，如果他们想要求证，那么就按照他的吩咐去做，答案自然会显现……
现在，随着大部队的离开，地上留下了几百具被拾取过的暗裔魔偶，同时还有近千人留了下来，等待月光荡漾给他们一个解释。
“你们看到了，也都听到了，这一具魔偶没有产出「魔偶之心」。”
月光荡漾上前，对着留下来的人解释道。
与此同时，他向在场的所有人都展示了一份刚才的拾取录像。
内容很简单，在他的机械炼金术士朋友到场后，他们接连解决了十几头暗裔魔偶，然后每一头都能获得「魔偶之心」，而且，这东西不出现在掉落列表里。
——这些魔物都是在夏亚的指导下击杀的，完美避开了要害，月光的土豪朋友「工程学」比夏亚的级别还要高，自然一拆一个准，可「曼荼罗」他们留下的尸体就不是这么回事了。
但这丝毫不影响众人的愤怒。
“开战吧，荡漾姥爷！”
有人出声道。
他指的自然不是一波a上去，而是扛起键盘然后出发吧！
“是啊，姥爷，快曝光这回事吧！”
“「曼荼罗」太不地道了，姥爷上吧，我们帮你顶贴！”
“对，我们帮你！”
“还有我们！”
……
群情激愤，格外热闹。
“当然。”
月光荡漾笑笑，表现得大义凛然。
“决战之刻已至！”
……
……
须弥山的右眼皮一直在跳，这让他有些心不在焉，有一下没一下地刷着帖子。
忽然，他浑身一哆嗦，仿佛触电般站直了身体。
他看到一个熟悉的id！
月光荡漾！
对方发帖了！
《我和「曼荼罗」不得不说的故事》
月光荡漾其人发帖有个特点，从标题就能窥见内容的多寡。
有的内容往往用一句标题就能概括了，这一般都是小事。而这种标题，则是摆明了是要把故事展开来讲的题目……
这可是新鲜的大瓜啊！
风暴就要来临！
而且，事件双方已经标明，一个是为平民发声的斗士自身，而一个则是立足于平民间的大公会「曼荼罗」，这个帖子一瞬间就建起了高楼，除了在拉沃修德兰新城安心搞建设的玩家，其他人几乎不分前后都点了进来。
内容就不过多赘述了，就是上文整个事件的全过程，被月光荡漾以亲历者的身份从“「曼荼罗」救了他”开始描述，春秋笔法，绘声绘色。
他的所有陈述都以一种相当严谨的口吻进行，带着大量定语，包括但不限于“我姑且这么认为”、“假定”等词汇……显得十分委婉和谨慎。
实际上这是一种相当高明的带节奏技巧，因为在这个一目十行的年代，吃瓜只用抓重点就好，修饰的作用不大，读者不会去管，更不会去求证，他们只负责吃瓜。
并且初见大瓜时，他们对事物只是客观认知，尚未带有情绪色彩，但接下来看到前排的评论时，就会迅速代入由前排奠定的基调。
这种先入为主的思想源自人的思维惰性，于是一个节奏贴的风向也就取决于这么简单的几行评论——也就是拍着胸膛要给月光荡漾回帖的那些愤怒玩家。
夏亚虽然看不到，但阿噗噜派远程为他全程直播，也算是没落下什么。
很快，论坛里的风向就从怀疑变为笃定，紧接着仿佛所有与「曼荼罗」有间隙的人都冒了出来，从没听过的黑历史一个接一个。
吃瓜众自然不亦乐乎，瞪着通红的双眼，狂热地品读着那些臆测与不知真假的故事，用铺天盖地的梗与阴阳怪气尽可能嘲讽这个庞然大物。
虎落平阳，龙囚浅滩，自然少不了疯狂的落井下石。
这种肆虐与快意仿佛du品，让人难以抗拒。
疯狂分泌的多巴胺就像上好的植物催生剂，让这栋节奏楼的高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，瞬间就超越了阿帕典明茶的帖子。
漩涡比以往来得更加猛烈，仿佛积攒多时的情绪找到了宣泄口。
当这一切如潮水般涌来时，所有的客观与理性都被淹没在其中，争辩者拼命挣扎，却避免不了被倾轧，几乎是刹那间就粉身碎骨，根本来不及发出一道呼声……夏亚仿佛都能看到须弥山此刻绝望的表情。
“太下作了，太下作了……”
他叹了口气，摇摇头。
“小辛，尽快结束吧，那支队伍现在已经乱了。急着把他们分割开，该用什么魔物你明白吧？”
“好的，主人。”
顿了顿，辛洛斯忽然迟疑道：
“主人……我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全新的能量……”
“哈？”
夏亚不由得愣住了。
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我不知道……”
“你特么怎么也？？？”
虽然不懂夏亚在说什么，但辛洛斯立刻支支吾吾道：“很奇怪，就像平时我感受到魔能的种子正在酝酿一样，似乎某处也出现了类似的漩涡……狂热、暴躁、歇斯底里……只要我稍微搅拌、催生，就能让它彻底爆发，可是我和它之间隔着一层墙壁……”
突然，夏亚脑子里轰的一声，一片空白，寸草不生。
过了几秒，他才艰难地回过神。
他有个大胆的想法。
难道说，小辛同学察觉到的那玩意儿……
是论坛？
“夏亚。”
弥修亚忽然蹦了出来，表情看起来相当严肃。
夏亚正疑神疑鬼，一见她居然有点心虚。
“怎么了？”他问。
“我从来不干预你的做法，对吗？”她问。
“好像是这样……”
“我不干预，不是因为我毫不在意，是因为我觉得以前的你无论怎样都没有偏离初衷，但现在我不这么认为了。”
夏亚微微皱眉：“你的意思是……我过分了？”
“是这样。玩弄人心应该是‘深渊’的把戏。你可以会，但不能沉溺于其中，毕竟你是我的神选者，你的堕落会让这一切都走向堕落。”
夏亚抿着嘴，默不作声。
他心想如果把实话说出去对方会有什么反应。
这是件很有趣的事，他和弥修亚聊天与他和辛洛斯交谈互不干预，所以他既是神选者又是深渊之子，而这两者对此都毫不知情……
当然，这只是开个玩笑。
回到这次计划本身，他虽然自嘲手段下作，但那也只是一句感慨，毕竟无论是他还是须弥山，都只是站在各自的立场上，分不出对错。轮回177周目，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没做过，无非是最后会为求“问心无愧”而主动结一个好的结局，所以过程也就越发不重要。
可是，弥修亚为什么会出来？
等等……
夏亚忽然把之前那个猜测捡了起来。
莫非女神大人跟报警器一样，嗅到了此刻充满怨气的“论坛”有可能成为“种子”？
“你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？”他立刻问。
弥修亚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，然后点点头。
“我的确有种不太好的感觉……不只是你的行为让我不适，还有……仿佛在某个地方，深渊的力量正在酝酿。”
真就报警器啊！
夏亚心里立刻有谱了，他拍着胸膛：“放心吧，这么下作的事我还做不出来，我只是借力打力而已。”
犹豫片刻，他还是补充道：“如果你感觉到事态进一步恶化，就提醒我，我会立刻收手。相信我，好吗？”
弥修亚盯着他看了许久，最终点了点头。
“我相信你。”
这句话轻飘飘的话居然有了沉甸甸的质感，让夏亚顿感充实，原本稍稍阴郁的心情也一下子好转了起来。
嗯……这女神还是有点用的嘛！
他笑笑，立刻联络辛洛斯。
“小辛，你确定你们之间隔着一堵墙对吗？”
“是这样的，主人。”
“那面墙能凿开吗？”
“恐怕不能。”辛洛斯有些失望道：“这堵墙没有任何攻击性，但给我的绝望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……这恐怕需要您的力量才能破解。”
——哦那我就放心了……
夏亚松了口气。
这堵墙指的大概是系统吧。
“别去管它了，按原计划行动吧。”
“是的，主人。”
……
如夏亚所预料的那样，须弥山的队伍停在原地，仿佛一辆瘫痪的客车。
「曼荼罗」的人几乎全部都去刷论坛了。
这其中愤怒的有，怀疑的也有，当然也少不了光速退会的。
他们没法为自己辩驳，他们无法拿出“不存在于掉落列表的道具不曾出现”的证据。
不得不说，这着实令人绝望。
如果他们能拿出来，那么就意味实锤+自爆。
可他们拿不出来，这也是实锤。
只是力道轻重的区别。
须弥山双眼已布满血丝，他沉默了许久。
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，可还是没想到事态会恶化得这么迅速。
山崩地裂，突如其来，根本没有一丝还手的余地。
连他都暂时失去了斗志，其他人可想而知。
辛洛斯的魔物再次趁机围过来，这次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拦——人心浮躁，还缺乏指挥，这仗没法打。
玩家本就是将集体的力量发挥到极致的个体，一旦合作被拆散，个体的力量就显得无比弱小。
这时候，月光荡漾带着人拍马赶到，就像一面胜利的旗帜，呼啸而过。
原本还在「曼荼罗」团队里的散人玩家仿佛是看到了救星，都不用月光荡漾招呼，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入团。
「曼荼罗」的退会人数也超过了一成。
说来也奇怪，魔物仿佛是专挑「曼荼罗」的人下手，随着月光荡漾的队伍人数不断上升，向这边发起攻击的魔物居然越来越少，到最后甚至放弃了这边！
“这才是高智商魔物该有的样子。”
月光荡漾笑笑，对自己的判断无比得意。
他选择了弃车保帅，将「曼荼罗」的人作为诱饵扔出去饲虎，自己则趁机带着大部队朝踏上一条“进城”的路。
这叫什么来着？壮士断腕对吧？
回头看着被魔物啃食的“断腕”，月光荡漾更得意了。
它们很配合地没有追上来。
现在的月光荡漾前所未有地膨胀，这种梦寐以求的关注度与存在感仿佛一盆又一盆滚烫的热水，不断浇在他的脑袋上，让他浑身上下都因为炽热而颤抖。
当初在梅菲斯特，看到须弥山那样风光无限时，他嫉妒得发抖。
但现在，这个聚焦着上万道目光的位子属于自己！
在这个节骨眼上，他忽然想张开双臂高呼一声“iamthekingoftheworld”之类的中二台词，但是想了想这会很沙雕，于是又忍住了。
目光扫过周围的人，最后落在夏亚身上。
“你确定是这条路吧？”他问。
事到如今，“大佬”这种词是怎么都喊不出口了。
但对“夏格艾迪剑”其人，他还是有些敬畏的。
忽然，望着这个背影，月光荡漾有种莫名的熟悉感。
仿佛许久之前，自己也这样跟在一个背影身后……也对对方带着同样的敬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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