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百六十三章 礼
众人几乎都不用看，就能听出这谁的声音。
是陆念情到了。
“少主。”
众人站起身来，纷纷打招呼。
陆念情微微一笑，心里却有些苦涩。
他轻轻呼出一口气，努力保持平静道：“你们怎么样？都没事吧？”
众人摇头。
“没事就好。”陆念情点点头，说出这四个字，却又一下子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。
向来伶牙俐齿的他也碰到了难题。
毕竟，虽然陆十七等人还唤他少主，可事实就是，他终究已经不是他们的少主了。
这微妙的关系，实在让人有些恍惚。
陆十七等人差不多是同样的心绪。
他们心中仍旧当陆念情是少主，但现实是残酷的。更何况，刚刚经历了这样一场大战。
幸好，现场还有褚铁谷在。
他心思粗直单纯，没有旁人想的那么多。当然，他也不傻，他其实能感觉到陆念情和陆十七他们思虑的是什么，他只是真的不在意。既然冷了场，总该有个人说话，不能就这么冷下去。他这么想自然也就这么做：“哎对了，少主，你刚刚说那黑衣军不是你安排的，那会是谁的手笔啊？”
陆念情看向褚铁谷，心里感激褚铁谷打破这平静，抿唇摇头道：“我也不清楚。这不还没见那支黑衣军的统领就先来看你们了。”
褚铁谷傻笑道：“嘿嘿，如此说来的话，我们这次输可就不是实力不济了，看来真的是少主运气太好。肖哥，这回你可不能怪我了。”
肖雨桓没有说话，白了他一眼。
陆念情认真地点了点头：“褚大哥说的没错，至少这一战里，大家都很强。”
“但说到底，论谋划调度、奇兵迭出上，我们还是比不过少主。”陆十七笑了笑，“终究是输了一筹。”
陆念情洒然一笑，挥了挥手道：“陆大哥，你可别捧我了。我这也是没办法呐，实在是兵力和战力上的差距都不小，所以只好用些奇诡的路子。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，总不能一直这样。兵者虽为诡道，可终究是要正奇合用的。这次能讨巧得胜，下次就未必了。”
“嗯，倒也是。”陆十七摸了摸下巴，表示赞同。
作为对手，他其实也看出了燕军的弱势所在。
这就更加表现出，陆念情对大局把握之透彻。
就在这时，肖雨桓挠了挠头，看了看四周，继而望向陆念情，咧了咧嘴，问道：“少主，我想冒昧问一个问题。”
陆念情怔了怔，旋即便差不多猜到了肖雨桓想问什么，温润道：“肖大哥，你问吧，没关系的。”
肖雨桓干笑了两声，道：“其实我是想问，少主打算怎么处理我们，总不至于一直关着我们吧？”
陆念情云淡风轻地笑了笑，却没有说话。
这个问题，他其实很早就已经想过，答案亦在心中。
肖雨桓见陆念情不说话，一时间有些瘆得慌，赶紧示意陆十七他们，指望着他们说些什么。
谁料，陆十七他们一个个望天不语，眼观鼻鼻观心，装作什么都没看见，急得肖雨桓牙痒痒。
就当肖雨桓打算好歹说些什么的时候，陆念情开口了。
他低头笑了笑，转而抬起头，轻轻说道：“肖大哥，你也说了，我不可能一直关着你们，那最后，自然只能将你们放了。”
“放了？”肖雨桓一下子没反应过来，“直接放了？”
陆十七等人也多有动容，看向陆念情的目光中浮动着复杂。
陆念情对幽燕感情深，这是连李彻元等人都明白的事情，他们也并没有让陆念情非要收回这份感情。
幽燕，怎么说也是陆念情生活了二十余年的地方，是他为之付出过血泪的地方，是他被接受了那么多的爱又给出了那么多的爱的地方。只要是个正常，都会有无法割舍的情感。更何况，是把情义看得最重的陆念情。
然而，当陆念情选择了去楚归燕的那一刻，无法避免的问题也就出现了——他不得不站到幽燕的对立面。当他成为幽燕的敌人，最受煎熬的，还是他自己。他无法放下曾经的千丝万缕，同样也决不会将大燕无数人的祈愿当成儿戏。
沙场之上，本就无情。
让有情人无情，才是最大的无情。
陆念情其实已经做得足够好，从连州到谌海，他在决断上并未表现出半分的软弱。
所有的仁慈、所有的惦念都是在局势得到掌控时给出的。
包括城外对谌海的哨探手下留情，包括战事最好不下杀手，包括现在将俘虏都好好地押着。
还能再求些什么呢？
得陇何必复望蜀。
到了这一步，留在陆十七等人面前的，无非三条路。
放、杀、囚。
至于降？那是不可能的。陆念情显然也很清楚。
其实就算陆念情准备将陆十七等人关一辈子，陆十七他们也不会怪他。
甚至就算陆念情动了杀心，陆十七他们也会是同样的态度。
两军对阵，本该如此。
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，陆念情这么干脆地就作了决定，决定放他们走。
从某种意义上说，这是纵虎归山。
怎么看，似乎都对大燕不利。
但是，陆念情回答肖雨桓的那个问题时，偏偏是那样的坚决。
无比确认。
无需怀疑。
或许陆念情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那么肯定，他忍不住又笑了笑，感慨道：“是啊，这就是我的选择。不过，放归放，却不是现在。等辽州稳定了，就让你们回去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肖雨桓和其余人对视一眼，苦笑着想要再说些什么。
陆念情却是摇摇头打断了他，认真道：“其实不难想的。因为我是江忆染，所以我要放你们回去。因为我是陆念情，所以我不怕放你们回去。不论怎样的选择，我都会赢，我都要赢，我都不能输。”
很狂傲的话。
却又让人感动。
或许，更多的是倔强。
从江忆染到陆念情，一直没有变。
陆十七只觉胸中块垒一散而空，只余满心畅然。
他豪迈笑道：“好！那就期待下一次沙场再见！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去击败你！”
肖雨桓也都相视而笑。
“我等着那一天。”陆念情重重地点了点头，笑得明媚。
一时间，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不再沉闷，但觉天朗气清。
只是。
在这阵阵笑声中，一道略带娇憨的轻哼却是戛然而入，略微让人显得突兀：
“哼，嘴皮子倒是还和以前一样厉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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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陆念情到了。
“少主。”
众人站起身来，纷纷打招呼。
陆念情微微一笑，心里却有些苦涩。
他轻轻呼出一口气，努力保持平静道：“你们怎么样？都没事吧？”
众人摇头。
“没事就好。”陆念情点点头，说出这四个字，却又一下子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。
向来伶牙俐齿的他也碰到了难题。
毕竟，虽然陆十七等人还唤他少主，可事实就是，他终究已经不是他们的少主了。
这微妙的关系，实在让人有些恍惚。
陆十七等人差不多是同样的心绪。
他们心中仍旧当陆念情是少主，但现实是残酷的。更何况，刚刚经历了这样一场大战。
幸好，现场还有褚铁谷在。
他心思粗直单纯，没有旁人想的那么多。当然，他也不傻，他其实能感觉到陆念情和陆十七他们思虑的是什么，他只是真的不在意。既然冷了场，总该有个人说话，不能就这么冷下去。他这么想自然也就这么做：“哎对了，少主，你刚刚说那黑衣军不是你安排的，那会是谁的手笔啊？”
陆念情看向褚铁谷，心里感激褚铁谷打破这平静，抿唇摇头道：“我也不清楚。这不还没见那支黑衣军的统领就先来看你们了。”
褚铁谷傻笑道：“嘿嘿，如此说来的话，我们这次输可就不是实力不济了，看来真的是少主运气太好。肖哥，这回你可不能怪我了。”
肖雨桓没有说话，白了他一眼。
陆念情认真地点了点头：“褚大哥说的没错，至少这一战里，大家都很强。”
“但说到底，论谋划调度、奇兵迭出上，我们还是比不过少主。”陆十七笑了笑，“终究是输了一筹。”
陆念情洒然一笑，挥了挥手道：“陆大哥，你可别捧我了。我这也是没办法呐，实在是兵力和战力上的差距都不小，所以只好用些奇诡的路子。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，总不能一直这样。兵者虽为诡道，可终究是要正奇合用的。这次能讨巧得胜，下次就未必了。”
“嗯，倒也是。”陆十七摸了摸下巴，表示赞同。
作为对手，他其实也看出了燕军的弱势所在。
这就更加表现出，陆念情对大局把握之透彻。
就在这时，肖雨桓挠了挠头，看了看四周，继而望向陆念情，咧了咧嘴，问道：“少主，我想冒昧问一个问题。”
陆念情怔了怔，旋即便差不多猜到了肖雨桓想问什么，温润道：“肖大哥，你问吧，没关系的。”
肖雨桓干笑了两声，道：“其实我是想问，少主打算怎么处理我们，总不至于一直关着我们吧？”
陆念情云淡风轻地笑了笑，却没有说话。
这个问题，他其实很早就已经想过，答案亦在心中。
肖雨桓见陆念情不说话，一时间有些瘆得慌，赶紧示意陆十七他们，指望着他们说些什么。
谁料，陆十七他们一个个望天不语，眼观鼻鼻观心，装作什么都没看见，急得肖雨桓牙痒痒。
就当肖雨桓打算好歹说些什么的时候，陆念情开口了。
他低头笑了笑，转而抬起头，轻轻说道：“肖大哥，你也说了，我不可能一直关着你们，那最后，自然只能将你们放了。”
“放了？”肖雨桓一下子没反应过来，“直接放了？”
陆十七等人也多有动容，看向陆念情的目光中浮动着复杂。
陆念情对幽燕感情深，这是连李彻元等人都明白的事情，他们也并没有让陆念情非要收回这份感情。
幽燕，怎么说也是陆念情生活了二十余年的地方，是他为之付出过血泪的地方，是他被接受了那么多的爱又给出了那么多的爱的地方。只要是个正常，都会有无法割舍的情感。更何况，是把情义看得最重的陆念情。
然而，当陆念情选择了去楚归燕的那一刻，无法避免的问题也就出现了——他不得不站到幽燕的对立面。当他成为幽燕的敌人，最受煎熬的，还是他自己。他无法放下曾经的千丝万缕，同样也决不会将大燕无数人的祈愿当成儿戏。
沙场之上，本就无情。
让有情人无情，才是最大的无情。
陆念情其实已经做得足够好，从连州到谌海，他在决断上并未表现出半分的软弱。
所有的仁慈、所有的惦念都是在局势得到掌控时给出的。
包括城外对谌海的哨探手下留情，包括战事最好不下杀手，包括现在将俘虏都好好地押着。
还能再求些什么呢？
得陇何必复望蜀。
到了这一步，留在陆十七等人面前的，无非三条路。
放、杀、囚。
至于降？那是不可能的。陆念情显然也很清楚。
其实就算陆念情准备将陆十七等人关一辈子，陆十七他们也不会怪他。
甚至就算陆念情动了杀心，陆十七他们也会是同样的态度。
两军对阵，本该如此。
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，陆念情这么干脆地就作了决定，决定放他们走。
从某种意义上说，这是纵虎归山。
怎么看，似乎都对大燕不利。
但是，陆念情回答肖雨桓的那个问题时，偏偏是那样的坚决。
无比确认。
无需怀疑。
或许陆念情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那么肯定，他忍不住又笑了笑，感慨道：“是啊，这就是我的选择。不过，放归放，却不是现在。等辽州稳定了，就让你们回去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肖雨桓和其余人对视一眼，苦笑着想要再说些什么。
陆念情却是摇摇头打断了他，认真道：“其实不难想的。因为我是江忆染，所以我要放你们回去。因为我是陆念情，所以我不怕放你们回去。不论怎样的选择，我都会赢，我都要赢，我都不能输。”
很狂傲的话。
却又让人感动。
或许，更多的是倔强。
从江忆染到陆念情，一直没有变。
陆十七只觉胸中块垒一散而空，只余满心畅然。
他豪迈笑道：“好！那就期待下一次沙场再见！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去击败你！”
肖雨桓也都相视而笑。
“我等着那一天。”陆念情重重地点了点头，笑得明媚。
一时间，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不再沉闷，但觉天朗气清。
只是。
在这阵阵笑声中，一道略带娇憨的轻哼却是戛然而入，略微让人显得突兀：
“哼，嘴皮子倒是还和以前一样厉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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