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7、〇②⑦_我把你当徒弟你却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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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7、〇②⑦

  众人:“……”

  陆灼霜不顾他人的目光,率先夹起一筷土豆送入口中。

  “唔,土豆软糯入味,甚好。”

  语毕,又夹起一块牛肉,细细咀嚼着。

  “牛肉火候也控制得甚妙,鲜爽滑嫩而不烂,颇有嚼劲。”

  最后再夹起一筷切成滚刀块的茄子,笑盈盈地道:“茄子竟还能这么吃,我家徒儿可真厉害。”

  哪怕早就习惯了陆灼霜的厚颜无耻,伏铖还是忍不住在心中感慨一句:他家师父脸皮可真真是厚。

  寂灭对此表示十二分的认同。

  “你家师父修为无人能及,美貌无人能及,脸皮厚度更是令人望尘莫及啊,不愧是修仙界第一人。”

  这次,伏铖难得与他观点保持一致。

  可别说,摆在桌上的菜式虽少了些,分量倒挺足,味道也是堪称一绝。

  众人的神色渐渐从震惊转为惊艳。

  陆灼霜还天真的以为,能以此来打消他们来破虚峰蹭饭的念头。

  却不想,临走前,几位师兄竟回味无穷的告诉她。

  他们一定还会再来。

  就连叶田田也露出了自愧不如的表情来:“想不到师弟竟能研制出这般独特的菜肴,而我,就只会做几个家常小炒,格局终究是小了些。”

  伏铖听出来了。

  她这次说得是真心话,没夹带半点私货,可不知怎的,听完,他愈发觉得别扭了。

  大抵每个正经人都接受不了胜之不武这个设定罢。

  众人心满意足地走了,徒留陆灼霜一人杵在原地怀疑人生。

  这群人怎么回事?是她做得还不够绝?

  可不管最终结果如何,陆灼霜终是赢得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来给伏铖做准备。

  待到日暮西山之时,陆灼霜与伏铖恰好抵达那间阴森森的旧宅外。

  那个古怪的小姑娘也老早就在门口候着了。

  她脸色瞧着比先前更差,细细看去,印堂之间似乎还浮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黑气。

  眼神也比先前呆滞,有如一条搁浅于沙滩之上,将濒死的鱼。

  陆灼霜眉头一跳,也不知此事好不好应对。

  陈旧的木门,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。

  小姑娘又带着他们来到院子里,此处是整座宅子的最中心位置。

  夜幕在这一刻降临。

  当整个世界都沉浸于一片黑暗之中时,原本静到堪称诡异的世界,又开始变得热闹起来。

  呼——

  风声呜咽。

  周遭房屋里不时传来拖动桌椅的声音,翻箱倒柜的声音,还有那时不时钻入耳的嘈杂脚步声。

  嗒,嗒,嗒……

  时而清晰,时而模糊,像是与你仅隔着一扇门,又像是远在天边。

  这一切的一切,确不似人为。

  陆灼霜目光牢牢锁住右侧厢房中一闪而逝的黑影,正欲破门而入,便从暗处走来一个杵着拐杖的老妪。

  老妪佝偻着背,鹤发鸡皮,却依稀可辨她年轻时的风貌,浓眉大眼高鼻梁,想必也曾是个艳光四射的大美人。

  奈何她眼中凶光太甚,又这般突然的出现在这座诡异的宅子里,怎么看怎么觉着吓人。

  老妪背虽驼,却老当益壮,身体倍儿棒。

  手中拐杖舞得虎虎生威,硬生生将陆灼霜与伏铖二人逼了出去。

  陈旧的木门“砰”地一声被风关上,老妪那把中气十足的嗓音如风般掠出围墙,一路散去很远的地方。

  “你这死丫头,把那些个不三不四的人带回来是要做什么?”

  陆灼霜与伏铖对视一眼,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焦灼。

  此事竟比想象中还难处理。

  所幸,路上行人甚多,陆灼霜随手逮了几个路人来问话。

  这一块已是无人不识她陆菩萨,被当壮丁抓来的路人也都格外热情。

  十分积极得与陆灼霜说着张家的事。

  张家也就是那户闹鬼的人家。

  原来,这间老宅两年前就开始闹鬼了,除了执意不肯走的老太太与那小姑娘,张家其他人皆已搬了出去。

  那宅子里的鬼也相当懂事,动静向来闹得不大,小打小闹的在那宅子里折腾,大家看着看着也就习惯了。

  若要追根溯源。

  故事还得从两年前张家老爷之死开始说起。

  有人说,他是积劳成疾而病逝。

  也有人捕风捉影说,他是被老太太给毒死的。

  这张家老太是出了名的蛮横不讲理,不论问谁,对她的形容都只有一个“凶”字。

  陆灼霜还听人说,她年轻时,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女儿,是个出身青楼的娼妓罢了。

  陆灼霜与伏铖又趁黑摸回了张家。

  此刻的张家阴气更重。

  陆灼霜与伏铖先前来过的院子里摆满了蜡烛,共有九九八十一根,取九九通幽之意,每一根蜡烛都有成年女子手腕粗,染成了刺目的猩红,燃烧时,散发着阵阵动物油脂的脂香,也不知是何物所制。

  红烛燃尽,狂风骤起。

  丝丝缕缕黑气萦绕在空气里。

  院子周遭的房门被风撞得“砰砰”作响。

  张老太仰头一声轻叹:“你还是不愿见我?”

  她尾音才落,目光陡然一冷:“谁?”

  陆灼霜与伏铖并肩走了出来,张老太咬牙切齿:“又是你们!”

  陆灼霜嘴角噙着一丝笑,以指压唇:嘘。

  “我看见他了。”

  张老太顿时瞪大了眼:“哪里?”

  陆灼霜抬手指向正朝此处走来小姑娘:“你要找的人就在她身上,他一直都在这里面看着你。”

  最后一个字尚在陆灼霜舌尖打着转儿,小姑娘头上那根玉簪就已落至她手上。

  她指尖稍稍用力,玉簪便断成了两截。

  “不是他不愿见你,而是被困在了这里,出不去。”

  一缕青烟飘出断簪,化作一团面目模糊的黑影。

  黑影迎风便涨,不多时,变成了个身形高大的青年。

  青年相貌普通,甚至还能称之为生得粗犷,动作却格外拘谨,颇有些手足无措地望着张家老太,嗫喏道:“离妹。”

  张老太神色骤变,忍不住破口大骂:“亏你还记得我这个老婆子!”

  骂着骂着,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:“你可知这两年我是怎么过得?”

  ……

  这一人一鬼尽说些陆灼霜听不懂的话。

  既听不懂,陆灼霜便也懒得去听,目光落在了那只鬼身上。

  陆灼霜不是捉鬼专业户,即便如此,她也仍一眼就看出了眼前的鬼魂并非枉死的怨灵。

  可这人若真是寿终正寝,陆灼霜便又想不通了,他清清白白一鬼为何不去转世投胎,反倒将自己困在一方玉簪中。

  陆灼霜向来懂得该如何给自己省事,既想不通,索性将这一切都抛诸脑后。

  反正她也捉到了鬼,这鬼瞧着还没张老太凶,约莫不会伤人。

  她从小姑娘手中领走一文钱,便带着伏铖一同离开了。

  本以为这事已圆满解决。

  岂知,次日,这小姑娘又出现在了陆灼霜摊前。

  没有阴物附着在身上,小姑娘面色比昨日好上不少。说话时也带着几分笑意:“陆菩萨可否再跟我走上一遭?”

  陆灼霜正闲着无聊,毫不犹豫地道了个“好”字。

  今日的张老太也比昨日看着顺眼。

  她描了眉,敷了粉,还特意梳了个精致繁杂的高髻。

  陆灼霜早已被她手中那碟酥炸南瓜花吸走所有注意力。

  她对这道菜早有耳闻,却从未品尝过,若好吃,回头也叫伏铖炸上一碟慢慢嚼。

  “从前我相公在的时候,烹煮皆由他代劳,老身手拙,只会做这道酥炸南瓜花,陆菩萨快尝尝味道如何。”

  她眉眼弯弯,眉宇间再无一丝戾气。

  陆灼霜等的就是这句话,连忙夹起一筷往嘴里送。

  炸物的焦香与南瓜花的清香完美融合在一起,陆灼霜一口气吃了好几个。

  她见伏铖迟迟不动筷,还亲手夹起一朵炸得最脆的往他嘴里塞。

  含糊不清地道:“滋味好得很,你别磨磨唧唧了,快尝尝,炸物凉了就该变油腻了。”

  伏铖那张脸,又刷地一下红了。

  陆灼霜可管不了这么多,当务之急,是得趁热吃完这碟炸南瓜花。

  张老太的声音又缓缓响起。

  “老身今日请二位来,一是为了道谢,二,是想讲个故事给二位听,不知二位可愿听我这老婆子唠叨?”

  陆灼霜嘴里嚼着酥炸南瓜花,不甚在意地道:“无酒下菜,有故事听着也不赖。”

  张老太垂眸望着桌上的酥炸南瓜,思绪已飘向很远很远的地方。

  “十六岁那年,我站在高台上,看着漫天烟火,那人骑着高头骏马经过,一掷千金,买下我□□夜。”

  彼时的她是天香阁里的头牌将离,那人却是世家贵公子。

  云泥之别,莫过于此。

  她如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般憧憬着风花雪月,却忘了自己的身份。

  夜夜缱绻又如何?

  那人终究还是娶了别的女人。

  她性子泼辣,气势冲冲跑去那人府邸,想要大闹一场,终是下不了手。

  她从未见那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己。

  怜惜中带着克制。

  将离终于明白了,原来这才是爱。

  爱会克制,会隐忍,会患得患失,唯独不会抛弃。

  那一夜,将离喝得酩酊大醉。

  半睡半醒间,是谁抱着她轻声叹气?

  她勉强睁开眼,原来是他呀。

  那个一直跟在苏公子身后的护卫。

  后来,将离又翻墙去偷偷看了苏公子好几次,几乎次次都能遇上那个冷面侍卫。

  她也没多想,只当是巧合。

  她更关心的是苏夫人的肚子,看着苏夫人一日比一日高的肚子,她又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。

  她会等来这一天么?

  该不会罢?谁会愿意去娶一个娼妓?

  五年后,将离终于攒够了自己的赎身钱,也从小姑娘变成了世俗意义上的老姑娘。

  她无父无母,无牵无挂,只想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养老,然后,独自一人死在无人知晓的角落。

  她可以死在一丛蔷薇花架下,亦可以死在一片白芍花海中,只要没人看见,于她而言,哪里都一样。

  她边想边在港口等着船。

  船没等到,却等来了同样拎着包裹的他。

  二人相识数十载,却从未说过一句话。

  过了足有小半个时辰,他才笨拙的与她搭起了话。

  原来他叫张福。

  真是一个听着就很普通的名字,倒与这张丢人群里就认不出的脸相称。

  时隔多年,将离已记不清后来发生的事。

  只记得,他们后来去了同一座小城。

  一年后,他鼓足了勇气来下聘。

  她不,只问:“你真要娶一个娼妓?”

  他却不甚在意地笑:你曾为娼,我也曾为奴,谁还嫌弃谁?

  那日许是她喝多了酒,又许是她其实并不想孤零零一人死去。

  于是,他们在当月月底结为了夫妻。

  她不是大户人家的娇小姐,却一身的小姐毛病,十指不沾阳春水,除却琴棋书画样样都不会。

  他在外劳务一整日,还得抽空回来给她做饭,给她烧水沐浴。

  她脾气极差,但凡有半点不顺心之事,都要逮着他骂。

  他们之前没有半点情调可言,平日里聊得最多的便是,吃猪肉还是吃鱼肉,吃青椒还是吃红椒。

  他们之间大抵是没有爱的罢?不过是凑在一起过日子罢了。

  所以,她不懂。

  不懂她临盆时,他为何会哭得像个孩子?

  亦不懂,为何她下一次厨,他便能高兴得好几宿都睡不着觉。

  她其实很怕孤独,曾一次又一次地告诫他。

  “你不准死在我前面,只能死在我后头。”

  她任性且霸道,就连谁先死,都得由她说了算。

  可他终究还是死在了她前头。

  那么高那么壮的一个人突然就倒下了。

  再也不会问她:“离妹,你今日是想吃猪肉还是鱼肉?”

  原来,从前那些看似枯燥的点点滴滴她都记在了心里。

  一定是弄错了罢?

  她又岂会喜欢这般粗鄙,这般平庸的男人?

  戏折子里写得皆是风花雪月,戏文里唱得都是才子配佳人。

  明明,他们之间只有柴米油盐,并无风月。

  为何她会这般难过?

  她想了一辈子才想明白,原来,爱,也可以平平淡淡。

  陆灼霜与伏铖离开不久,将离便一把火烧掉了自己与那座老宅子。

  自戕之人再无转世。

  可她不在乎。

  烈火染红了半边天,两缕游魂相拥在夕阳下。

  伏铖低头看着地面那团越燃越旺的火。

  轻声询问着陆灼霜:“师父,何为爱?”

  他们师徒二人多年前就曾商讨过这个问题。

  彼时的陆灼霜既答不出,亦不知该如何去答。

  她突然想起一句烂大街上网络用语,从前看到的时候并无任何感触,而今听完这个故事,心中也终于有了答案。

  “爱是两个人在一起吃很多顿饭。”

  “一屋,两人,三餐,四季。”

  伏铖轻声将这话复述一遍:

  “爱是两个人在一起吃很多顿饭。”

  “一屋,两人,三餐,四季?”

  作者有话要说:“爱是两个人在一起吃很多顿饭”引用网络用语“爱情就是两个人在一起吃很多顿饭。”

  明天换榜,怕被锁章,也会更得略晚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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