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0章 第章_在无限流里直播爆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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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0章 第章

  长风贯彻荒草,在地面上拖出一道又一道不平的褶皱。即便有微生律搀扶,简云台也走得踉踉跄跄,时不时会被尖石绊到。

  未几,微生律松开手,上前一步蹲了下去,说“上来。”

  简云台也没有再强撑,手臂搭上微生律的肩膀。他感觉后者轻轻一提,就将他给背了起来。

  地面坎坷不平,行动间极其颠簸,但微生律还是尽量照顾着他,不让他被颠簸到。

  简云台有些不好意思。

  微生律今天穿的是白色的作战军服,浑身上下都被裹在素白当中,使得这人看起来极其禁欲,就像一株长竹般挺拔。

  简云台方才不管不顾地冲上来抱他,导致他前胸染了不少污泥与血迹,现在又趴在他的背上,再一次染黑了这抹洁白。

  像是将一个矜贵的世家公子一同拉入污泥沼泽中般,简云台有这种既视感,他小心翼翼问“会不会弄脏你的衣服。”

  微生律脚步顿了一下,讶异偏头。

  简云台近距离观察他的侧颜,他似乎在笑,笑得十分清浅,像是有些忍俊不禁。

  “已经弄脏了。”微生律忍笑说。

  简云台“啊”了一声,懵懵回“那我下来,自己走?”

  微生律唇边的笑意扩大,摇头说“以后有机会,你也让我弄脏一次,就扯平了。”

  说着,他就转回了头,直视前方。

  简云台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,脑子里糊成一团——以后你也让我弄脏一次。

  这话是什么意思?

  简云台问“你是不是话里有话?”

  微生律“有吗?”

  简云台迟疑“没有吗???”

  微生律说“你觉得有,就有。”

  简云台“那要是我觉得没有呢?”

  微生律“那就没有。”

  简云台眯起眼睛看他的侧脸,突然笑出了声音,“要是咱们还在副本里,这画面被直播出去,我都能想象出微博词条了——惊!叛变神龛的两位神祟对话竟如此随意!”

  微生律说“他们不知道nc是我。”

  “我知道就行了。”说着,简云台手臂微微收拢,抱住微生律的脖颈。

  想了想,他问“你都不问我为什么要去地脉通电房吗?”

  微生律说“你想说,自然会告诉我。”

  简云台再一次认识到这人的性格有多淡泊,他至今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副本里把这人给撩到手的,他总有一种无意之中攀折了神祇的错觉。

  简单说来,就是他觉得,像微生律这样清风朗月般云淡风轻的男人,看起来似乎不会对任何人动心。

  想到这里,简云台感叹说“我真佩服我自己。”

  “什么?”

  简云台神秘兮兮地笑了笑,没有回话,转言说“白河城内有铃铛旧影,之前的旧影里,我看见我妈在地脉通电房的石碑底下埋东西。所以……我想去看看她埋了什么。”

 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,不管简瑞芝当年埋的是什么,那件物品可能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。这是常理,也是正常的。

  他自己心里也明白,所以没有报太大的希望,只是想去碰碰运气。

  微生律却说“一定还在。”

  简云台疑惑“你怎么这么肯定?”

  微生律说“东西埋在石碑底下,正常人不会去挖掘石碑。”

  简云台说“你的意思是,挖掘石碑的我妈不是正常人吗?”

  微生律静了一瞬。

  简云台笑了一声,继续说“那现在准备去挖掘石碑的我呢,也不是正常人吗?”

  微生律依旧安静,足下步伐沉稳。

  简云台暗暗发笑。

  还是这么嘴笨,在副本里嘴笨,在现实里同样嘴笨。

  简云台好笑说“你以后要是进什么副本,这次换我陪你进去吧。不然我担心你在副本里晕头转向,又没有记忆,说不定会被人欺负的。”

  微生律偏眸说“有吗?”

  简云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,提起这个就来气,“你还说!你之前哪次副本不是凄凄惨惨的,阎王娶亲里被阎王欺负,民俗怪谈里被其他妖兽欺负,人工智能里被博士欺负……还用我继续数给你听吗?”

  微生律唇角勾起,似乎心情很好。

  简云台稀奇说“你竟然还笑得出来。”他重新趴到微生律的肩膀上,说“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的生存时间是怎么计算的,我还有一个多月,你还有多少?”

  微生律温和答“我的生存时间不会变动,一直是六十年整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简云台“那你岂不是不需要进副本?”

  微生律点头,“可以这样理解。”

  简云台窒息说“那我怎么陪你进副本?”话音落下,微生律手臂用力将他向上掂了掂,尾音勾着轻轻柔柔的笑意说“所以,下一次还是我陪你进副本。”

  简云台咂了咂舌,“诶”了一声,“不对啊,你的生存时间不变,那你岂不是不会老也不会死。”生存时间不仅决定了他们的剩余存活时间,同样也定格了他们的青春。

  所以胖子与红心乐等人在海神劫里困了副本单位时间五年,却都没有变老。

  想到这里,简云台开玩笑说“你这个技能还挺赚的,永生不灭啊。短短百年时间你身边的所有人就能换一茬,到时候不管是什么恩怨情仇全部都消失了,也不用报仇了,靠命长熬死仇人不就行了哈哈哈……”

  笑着笑着,简云台把笑声吞回了肚子里,微生律一直没有说话。

  简云台小心翼翼偏眸看了他一眼。

  视野极其局限,他只能看见微生律绷紧的下颚,以及紧紧抿起的薄唇。

  简云台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玩笑有些不合时宜,仇人老了仇人死了,与之相对应的,亲近的人也会老也会死啊。

  他连忙补救说“我的意思是,仇人也不一定非得靠命长熬死嘛,没准人进副本也会意外……呃,”意识到微生律的气压越来越低,简云台再一次把未尽的话语吞回了腹中。

  前方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声。

  微生律垂下眼睫,低声说“我有时候真的想敲开你的脑袋看看,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名为情感的那一根弦。”

  简云台捂住了脑袋。

  微生律眉眼染上笑意,“我不会真的敲。”

  简云台放下手,心里有点理亏。

  他觉得微生律是个云淡风轻的人,看起来不会对任何人动心。没准在微生律的心里,他自己同样也是个决断无情的人,看起来不会对任何人动心。

  可偏偏他们都悄悄的动心了。

  简云台想了想,偏眸认真问“如果真有那么一天,我在副本里战死了,或者是寿终正寝死了。届时你还保持着青年人的模样,你要是来给我上香,别人说不定还会以为你是我的小辈,你会不会去解释啊?”

  微生律站定,不动了。

  简云台求饶说“当我没问!”

  微生律这才重新迈开步子,简云台稀奇拽了拽他的头发,“你刚刚是生气了吗?”

  微生律温和说“没有。”

  简云台说“你肯定生气了!”

  看见微生律闷不吭声生闷气的模样,简云台心里好笑又有些苦涩,他想着自己这个时候还能笑笑,等以后老了,眼角爬上鱼尾纹了,背脊也弯了下来,别人怀疑微生律是他弟弟、侄子、甚至是孙子。

  到时候哭的人就轮到他了。

  等等,往好处想,没准他英年早逝永远都二十出头呢。

  简云台苦中作乐。

  就这样一路走到了地脉通电房之前,微生律将他放到了石碑附近。简云台正色起来,在附近寻了个木棍,对着石碑又是捅又是搅的,只是捅了几下后他就脱力,摆了摆手坐到了石碑侧面气喘吁吁。

  “我妈埋得真深啊!”

  事实上,应当是简云台没有力气了。微生律接过他手中的木棍,一言不发地继续向下挖。

  简云台撑着下巴,在一旁看着他。

  微生律的侧脸十分俊美,在阳光下泛着薄薄的光晕,露在外面的脖颈好似一截雪。这截“雪”上还有个血呼呼的手印。

  是简云台方才无意间蹭上去的。

  “你还在想着刚刚那个话题啊?”简云台问。

  微生律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,瞳孔微震抬起头来,脸色发白地看着他。

  简云台撑着下巴,笑着说“别想那么多,至少我现在还是十八岁。”

  微生律抿唇,继续向下挖。

  隔了足足有五六分钟之后,他才开口,声音隐隐发紧,“我在意的不是岁数。”

  “那你在意的是什么?”简云台问。

  微生律转过头看了他一眼,这一眼似乎带着什么特殊的含义,简云台不解其意,正当他想仔细观察时,微生律却先一步收回了视线,抿唇时严肃说“你以后的每一次副本,我都会陪你一起进去。”

  简云台微愣,摆手说“倒也不用每一次都陪我,我现在已经不在联盟了,又没有人规定我必须进什么级别的副本。我很可能连着进几个e级的,那种副本想死都难。”

  微生律摇了摇头,面色变得更加苍白,他说“这是多出来的时间。”

  简云台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。

  在现实世界里生存时间会自然消耗,但是在副本里不会。于是每一次的副本,都可以算是在简云台的寿命上多出来的时间。

  这是不想错过寸缕的光阴啊。

  从时间线上来说,简云台是那个正常往前走的人,可微生律却是停留在原地的人。想通了这一点后,简云台总算是明白微生律到底在伤心什么了。

  他好笑安慰说“喂,现在想这个也太早了吧。我觉得我应该还是可以再活个几十年的。再活久点没准你都会嫌我烦了。”

  咚——

  木棍下传来一声铜响,微生律抬头,微微蹙了下眉头,说“不会嫌你烦。”

  “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啊,我开玩笑呢。”简云台直起身体凑到他的身边,伸头往石碑下面看,简瑞芝埋得并不深,堪堪两分米左右。那是一个铜制的小盒子,上面覆着一层厚厚的灰,简云台深吸一口气,将其取出。

  又放到了地面上。

  铜盒并没有上锁,他却像是有些近乡情怯,迟迟没有伸手将其打开。

  简瑞芝到底埋了什么呢?

  会不会和他有关系?

  又或许只是和他无关的其他物品。

  简云台瞪着铜盒,就这样瞪了足足一分钟左右,好在微生律并没有催促。

  再一次深吸一口气,做足了心里建设以后,简云台伸手打开了铜盒。

  旋即微微愣神。

  盒子里是一枚银制的小锁,细细的链条将那枚银锁串起,锁上刻着一个“长”字。这枚银锁的样式看起来有些眼熟,简云台想了好一阵才想起来——这是他第一次在白河城看见铃铛旧影时,简瑞芝留连数次的长命锁!

  当时的简瑞芝疲于奔命,身上有没有带足够的钱,最终被小贩赶走了。

  简云台一直以为简瑞芝没有买下那把长命锁,如今看见了铜盒里的东西,他微微张了张嘴,长吐一口气坐到了地上。

  所以,他的母亲最终还是去而折返,买下了那枚长命锁了么?

  方才他与微生律谈论的话题,好似与眼前的长命锁隐隐约约重叠在一起。简云台伸手取出长命锁,指腹轻轻磨砺着锁身,突然转头笑说“瞧,我妈也希望我命长。”

  他虽然是笑着的,眼眶却悄悄红了。

  微生律似乎松了一口气,他拿起简云台手中的长命锁,问“想戴么?”

  简云台用力点头“想!”

  于是微生律边半跪在他的面前,身体微微前倾,两只手臂都绕到了简云台的脖颈后方,他靠近简云台时,鼻尖浅浅的呼吸抚过简云台的耳侧,弄得那块皮肤像是被羽毛轻轻挠过一般,痒痒的。

  简云台下意识缩了一下脖子。

  微生律柔和提醒,“不要动。”

  锁扣很小,微生律视野受阻,扣了好几次都没有扣上。

  简云台转眸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,心中微微颤了一下。

  他和微生律现在到底,算是什么关系?

  中间有那么一层窗户纸,迟迟没有捅破。简云台之前顾忌着亲缘关系,不敢去捅破,可是经历了白河城之行,他的观念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。

  有花堪折直须折,他是这样想的。

  之前他总是害怕微生律接受不了亲缘关系,现在的简云台则是想着,不管了!这个时间点基因检测报告估计都已经出来了,他自己说出口,总比之后回到神龛后,微生律从别人嘴巴里得知这个事实比较好吧?

  想到这里,简云台暗暗给自己做了一下心理建设,选了个比较柔和的措辞开口,“你有没有想过,我的父亲是谁?”

  微生律正在扣长命锁,闻言身形一顿。

  很快,他的声音传来。

  “想过。”

  简云台一惊,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?!

  你这样回答,我还怎么说下去啊!

  他勉强定了定神,心跳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加快。他很想知道微生律是怎么想的,但是他有有点惧怕微生律的答案,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。

  咚咚——

  咚咚——

  简云台咽了一下口水,决定不管微生律的回答了,他还是按照心里原有的稿子往下说“你没想、咳,我的意思是,你想过也是正常的,毕竟我生父不详。呃,陈伯平和我说,我极有可能是微生千鹤的儿子,也就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弟弟。”

  微生律整个人都顿住了。

  微风拂过他的银发,将那些银发轻轻撩起,简云台的脸庞侧面也痒痒的。

  他有些不舒服地动了动。

  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去后,后方传来“啪嗒”一声响,长命锁扣上了。

  微生律却没有退开,依然维持着原有的姿势,也不说话,也不动。

  这个反应是什么意思???

  简云台心里顿时七上八下,罕见的有些紧张,他看不见微生律的脸,就无法观察后者的神情,更无法决定接下来要说的话。

  简云台抵住微生律的肩膀,想要将他往后推一点儿,好面对面说话。

  阻力很大,简云台根本推不动。

  他小声商量说“要不,你退后点吧?”

  身前人微微动了动,很快,简云台的手腕被他攥住,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。微生律果然后退了一些距离,垂下眼睫目不转睛地看着他,眸底的情绪十分庞杂。

  “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?”

  简云台自知隐瞒的这事儿有些缺德,也不敢明了说,“没多久。”

  说罢,他不着痕迹观察微生律的脸色。

  和预想中的勃然大怒不同,和预想中的难以接受也不同,微生律整个人都十分僵硬,眉头蹙得很紧、很紧。

  脸色更是苍白至极,好看的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,他攥住简云台的手腕。

  不肯松开手。

  好似方才简云台让他“退后点”,对他来说是一个隐晦的暗示,同样也是巨大的打击。

  简云台实在是分析不出来他在想什么,心里又实在紧张,便想等他先开口。

  可微生律却好像也在等他先开口。

  两人默不作声看了好一会儿,最后还是简云台先扛不住了,开口说“基因检测报告肯定已经出来了。不出预料的话,咱们很可能真的是……所以你是怎么想的?”

  微生律垂眼,声音沙哑问“你是怎么想的。”

  简云台“……”

  他感觉他们俩之间好像有一个地雷,谁都不敢接着这地雷,所以地雷被他抛出去,现在又被微生律给抛了回来。

  简云台心头揣着无形的“地雷”,惴惴不安,恍然之间感觉浑身都在冒热汗。

  他甚至都想装晕了。

  就在简云台真的打算眼白一翻直接装晕的时候,面前的微生律动了动,抬手解开了白色军服上的第一颗纽扣,呼吸也变快。

  ——解扣子。

  简云台眼神微微一暗。

  从心理学的角度上来说,解扣子可以是两个意思,一个是不耐烦,一个则是紧张。

  这两种意思天差地别。

  那微生律此时是哪一种情绪呢?

  正当他想这些的时候,微生律突然垂眼看向自己的手掌,掌心依旧紧紧攥着简云台的手腕,后者手腕上那一圈皮肤已经隐隐泛红了。

  冷白色上的一圈玫红,十分惹眼。

  微生律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,注视着那圈玫红色,像是白雪皑皑里面的落红,他的眸色变得愈发幽深。

  再度抬起眼帘时,微生律声线发紧,像是很急切般,他竟又重新问了一遍,“所以,你是怎么想的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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