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2、三更合一
于是问题最终又回到女主那句话。
细碎的线索和场景交汇，绕成一团乱麻。
林岁寒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。
男主的表现太坦然，坦然到让人无法怀疑他的直男程度。
也对,一个龙傲天男主怎么可能对他有那方面的……喜欢。
低质量睡眠和晕车的后遗症还没彻底消失,他轻轻拧起眉头，纤长如玉的手指按了按额头，试图缓解脑部不适。
下一秒顾晏楚的手便跟了上去,他熟稔地按压头部穴位，眉眼满是锐气和担忧。
顾晏楚神态坦然，动作自然地放下手，轻巧地搭在林岁寒两侧床上,甚至笑了声：“喜欢啊，你觉得我不喜欢你会靠近你吗？”
“我喜欢你,是你无需怀疑和证明的真理。”
林岁寒启唇欲言又止，想对顾晏楚说明真理的严肃性,又觉得无从说起,最后放弃了这一话题。
林岁寒清冷的眉目间此时染着困惑和茫然,满是对第一次接触未知棘手领域的求知。
他顿了顿，点头承认：“是她说的。”
林岁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头脑一热就问出了这句话。他刚刚看着顾晏楚的眼神，女主那句突然的质问便不停在头脑中盘旋。
“那你知道他喜欢你吗？”女生本有几分悦耳的嗓音此时十足尖锐刺耳,“不是你自以为的那种。”
但不是现在。
狭小的房间，糟糕的时机,一切都配不上他的岁岁。
林岁寒的话很突然,将顾晏楚打了个措手不及。
他以为的喜欢,是哪种喜欢？
林岁寒实在不能明白这次女主上门找他的用意和原因。
所以世界线修正了个寂寞？
因为他没按照原剧情喜欢上女主，所以世界线修正女主主动上门示好？一定要让顾晏楚因为女主跟他反目才好？
可顾晏楚上门的表现也跟他预想的大不相同，男主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他和女主的关系上。
而且……
顾晏楚只失态一瞬,神色如常：“这也是那个女人说的吗？”
“还难受吗？是我耽搁你时间太久了，还跟耗神跟你聊了这么久，你该好好休息才……”
林岁寒一把抓住他的手，清澈的眸子眨了眨，与顾晏楚对视一会儿，坚定地问：
“你对白柔语怎么看？”
顾晏楚此时一颗心都扑在宝贝岁岁身上，哪里会分给别人一点注意力。
他着急林岁寒的身体状况，从尚有印象的几个名字转了一圈，没想起这个白柔语到底是谁：“没印象，我见过？”
又警惕狐疑道：“她什么人，跟哥你又是什么关系？”活像是质问妻子奸夫的丈夫。
林岁寒：“……”
要说此时林岁寒的心情。
别问，问就是崩溃。
原书当中本该一见生好感的男女主，现在别说好感，顾晏楚这家伙连女主的名字都不记得，感情线已经歪成了扭秧歌路线。
他脑中回放之前和刚才女主的一言一行，抛去原主剧情的先入为主，逐渐发现白柔语的不对劲。
一切都提前了。
不合时宜的相遇，巧合得过分的喜好重叠，对他们及身边人不合理的了解。
女主白柔语现在是否是像他一样的穿越者？亦或是另一种形式——重生？
林岁寒并不认为偌大宇宙，自己身上发生的情况会是唯一。
那么其他人呢？还会有什么变数吗？
他想到这，眉间不由出现浅浅的褶皱。
论对林岁寒的观察和了解，这个世界没人能胜过顾晏楚。他甚至能写出一篇题为《林岁寒微表情研究心理学》的论文。
容貌昳丽手段却狠辣的少年微微眯眼，用林岁寒最喜欢的声线开口，不经意地引诱暗示：
“我觉得她没问题。你希望我跟她有关系吗？”
林岁寒本就对他不设防，下意识道出心中真实的想法：“她有问题，问题很大。不是我希望，但是你跟她该……”
林岁寒不经意地抬头，对上那双仿佛燃着火焰一般的黑眸，剩下的话语堵在喉头。
顾晏楚愣了下，冷下脸色：“我跟她？”
顾晏楚终于想起白柔语这个名字，心中不可抑制地产生些荒谬的猜想。他早就发现了林岁寒前后不似一人的异常，但这种异常是否还有更深一层的信息量。
他喉头略微发紧，双眼紧紧盯着面前人：
“她知道很多不该知道的事。”
“岁寒，关于这点，你知道什么，对不对？”
“从一开始，你对我和她的关注和了解就不同寻常。跟这件事有关？”
明明是问句，从顾晏楚口中说出来仿佛是肯定句。
林岁寒咬唇，不知如何开口。
他无意刻意隐瞒，但穿书这种天方夜谭、怪力乱神的事情，不说多疑谨慎的男主，就是说给最亲近的家人听恐怕都不会有人信。
而且自己只是一本书中的人物，整个世界也只是一本书，他怕以顾晏楚偏执的个性会有极端的想法和行动。
可林岁寒不想撒谎。
脑中更隐秘的念头，变异的女主和剧情，要是顾晏楚毫无准备，是否会因此受到伤害。
他模糊原因说明重要信息：“白柔语她跟普通人不一样，她也许会知道对你有用的信息，你可以多跟她接触。”毕竟女主要是重生，一定比他更清楚男主登顶遇到的困难。
“你跟她的关系……该很亲近，以后也许会一起生活。”说到这，林岁寒顿了下，又苦恼怎么解释自己知道这些事，如何取信于多疑的男主，“至于我怎么知道的……”
但谁知道顾晏楚压根不在意林岁寒的来历。
他沉了眸色，里边酝酿着危险的风暴，关注点只有一个：“林岁寒，你认为我跟那个女的是情侣？”
难得从顾晏楚口中听到自己的全名，林岁寒一愣。
顾晏楚咬牙：“你觉得我该跟她关系亲近，一起生活？”
两人的距离再次拉近，彼此的呼吸甚至都要交缠在一起。男主盛怒，林岁寒心中拉响了警报。
难道顾晏楚还不满意他委婉的形容，一定要他明明白白地形容出他和女主的关系，彻底排除他这个疑似情敌才好？
林岁寒被凶得莫名其妙，这段时间被宠惯了，也委屈起来。
他抿唇，还是打起精神自以为解释，实际却在火上浇油：“她喜欢你，你在意她。这件事跟我没关系。”他不会不自量力地抢女主，也没兴趣。有时间不如刷几套题。
顾晏楚的火气完全没被安抚下来，这么一浇烧得心火燎原，他冷着脸，如同冰层下流动的岩浆，几乎一字一顿：“与、你、无、关？”
林岁寒也恼了，伴随来的还有无法言说的委屈。好好照顾了狗男主这么久，结果女主一来他就被踹到一边去了。嘴上说着不在意不关心，结果一牵扯到女主反应大成这样。
狗男主，白疼他了。
“对，就是与我无关。”林岁寒侧头，不再看那个讨厌的人影，他眨眨眼，压抑住眼眶中的酸涩。
昏黄灯光下仍能看出的白皮子，水润如沉着黑水晶的眼眸，因为情绪激动，眼尾和两腮都略微飞上些红，看得人平生恶念，想要更加欺负这人，真真让他哭出来，看看那抹红色到底能有多艳丽。
红润的唇瓣张合，林岁寒还想再说什么，下一秒却无法再发出声音。
顾晏楚突然起身，一手摁住林岁寒的后脑，一手握住那只因受惊弹动起来的手，不容拒绝地吻住那双吐露讨厌言语的红唇。
微凉但柔软。恍若触碰上了一朵柔软的云，能肆意将它揉成属于自己的模样。
林岁寒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抵住了唇，他开口欲言，完全未防范外来的入侵，为顾晏楚的攻城略地大开方便之门。
本来顾晏楚只是一时生气，想堵住那些令人讨厌的“绝情”话语，尝到了林岁寒唇间美好的滋味便流连这不愿离开。
他本性霸道，亲吻也是占有控制欲十足的。
头被扣住无法退避，身体被钳制搂住无法反抗，甚至下身也被压制没法动作。微合的牙关被强硬地撬开，顾晏楚的唇舌肆无忌惮地入侵，挑动着不停退避却退无可退的小舌。
反抗拒绝的话语全然被堵在交缠的唇舌间，只有暧昧的支吾声和急促的呼吸声。
第一次亲吻便如此激烈，时间也长得过头，林岁寒只觉得自己被吻得头脑发晕、几近无法呼吸。眼中原本欲流不流的眼泪彻底从眼角滑出，沾湿泛红的脸颊，像是海棠花上晶莹的露。
看怀中人实在有些受不住，呜咽也带上哭腔，顾晏楚这才恋恋不舍地退了出去。
但他也没彻底退开，像是小孩子含着甜蜜的糖果般，轻轻含着被吻得艳红的唇瓣温存。顾晏楚爱怜地用食指抚去心上人眼角的泪水，又爱不释手地啄吻那殷红的唇。
林岁寒浑身发软，任人摆弄，什么时候被人抱着换了姿势也不知道。他纤瘦的身子跨坐在顾晏楚身上，纤细的手臂一只无力地搭在顾晏楚肩上，另一只手被顾晏楚爱怜又霸道地扣着手腕，搭在另一人身上。
林岁寒终于得了空闲，垂着眼细细地喘息，脑子一片空白，各种情绪塞满了，一时不知道到底该作何表现。
顾晏楚盯着他染血般红艳的唇，目光灼灼，狼一样。
林岁寒意识到什么，不过已经太晚。力道微弱的挣扎被轻而易举地镇压，顾晏楚再次入侵，大抵是天赋异禀，比起第一次的野蛮粗暴更多了几分技巧，不变的是那分仿佛要将人整个吞下去的贪婪。林岁寒被掐着后颈侵犯，发出点受不住的鼻音，动人粘腻得令他不敢相信是自己的声音。
等顾晏楚暂时餍足，终于放过他时，林岁寒身上的力气已经一点不剩，依靠在另一人怀中。
顾晏楚有节奏地轻捏怀中人后颈，像在安抚一只没断奶的猫崽，他忍不住欢喜地去亲林岁寒精致的脸和五官，不带任何□□。林岁寒闭着眼，实在没精力管他，任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骚扰。
顾晏楚冲动褪下后才开始后怕。岁岁会怎么看待他的行为？会有多生气？
但他动作时怀中人并没有拼命反抗，现在还愿意靠在他怀中，这是不是代表着——岁岁并没那么抗拒他的心意？
等到心跳平稳不少，身上力气也逐渐回来，林岁寒才推开顾晏楚站起来。
现场情况已经变成这样，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知道他之前的推测错误，他都已经被男主按着亲了，顾晏楚是真的不在意也不喜欢白柔语，他在意的是……另有其人。
一个好好的直男龙傲天变成现在这样，饶是林岁寒也有些无言。
遭受了剧情变异和男女主变异的三重打击，还同时丢了初吻，林岁寒心中乱糟糟的，理不出个处理的章程。
顾晏楚还哑着嗓子开口：“我喜欢你。不是朋友间或是兄弟间的喜欢，是情人间的喜欢。”
林岁寒站起身，没回应这句话。因为腿软还被顾晏楚扶了一把，他脸红得像是要冒烟，羞耻地拒绝他的搀扶，没好气道：“你……先回学校去。”
逃避可耻，但有效。
顾晏楚规规矩矩地扶了一把，没敢再做任何多余的动作。
闻言他睫毛微颤，没出去的意思，用行动表示了自己的态度：“我想留在这。”那双天生优势的眼眸刻意柔软下来时勾人得过分，轻易能引起旁人的恻隐之心，更别提真挚满满的话语，“你一个人我担心你的身体。”
这会儿倒是安分了，一副小可怜的祸害模样。要是有第三者看到此时的场景，指不定觉得是他欺负了他。
林岁寒拧着眉头，压下心头的恼意跟男主好好讲道理。正色认真道：“你可能对自己的情感有什么认知错误。你以前接触的人太少，真心对你好的人不多，所以你对我可能存在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……等你之后遇见更多的人你会……”
顾晏楚打断他，眼中有对某些人某些事的嘲讽：“从来只锦上添花同富贵，在我无名时不多问一句，你希望我喜欢这种人？”
林岁寒张嘴想反驳，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。根深蒂固、坚信多时的剧情和眼见为实正激烈地冲突。
顾晏楚收敛了眉目间的锐色，神情专注地看着眼前人，一向晦暗的眼中像是坠着星星：
“我只会喜欢你，这是已经注定的事。”
“顾晏楚只会喜欢林岁寒。”
顾晏楚此时再次伏在林岁寒的膝头，抬手想抚平他清秀皱起的眉。
容貌精致的少年抬手渴望地靠近另一位神情温和、样貌清隽的少年，如同造物渴望他的造物主那般。又像是恶魔张开双翅，貌美得妖异的脸上带笑，意欲拉着纯洁神圣的天使共同坠入爱与欲的世界中。
但不管他是完美的造物还是蛊惑人心的恶魔，回过神的林岁寒都将其毫不留情地扫地出门。
顾晏楚顶着又淅淅沥沥下起的雨打包回校，一向胜券在握的表情难得默然。
他抱着屋里人“施舍”的雨伞，看了会，回忆起刚才少年那句认真严肃的得仿佛在做实验的“给我时间考虑”，顾晏楚唇角上翘。别人的给时间考虑是吊着人，他的会是真的认真考虑。
如果并不厌恶，那么你就属于我了。
对这边的事情有了底，顾晏楚紧绷的心弦略微放松。如若不是盯梢的人没用放那个疯女人出来胡言乱语，他决计不会挑岁寒考试的时间说这事。
顾晏楚可以容忍林岁寒暂时对他没心思，但绝不能容忍林岁寒觉得他心中有莫名其妙的人。
顾晏楚吩咐下去几条命令。他不勉强岁岁交代，不代表不会逼迫别人。不仅是掌控欲作祟，他无法承担未知可能对林岁寒造成的伤害和两人的隔阂。有些害虫也需要清理。
“在你眼中……我到底是什么样子……”一个低哑的声音响起，恍若自言自语。
发完信息，少年注意到弹出的消息通知，他随意点开微信班级群——显示里面有新的公告。内容是是林岁寒转发设成公告的一条新闻。
“不法分子犯罪嫌疑人xx对未成年进行非法侵犯……”
“三年起步，最高死刑”
顾晏楚：“……”
少年愣了愣，随后弯了眼，不可自抑地笑起来。
经历了一个混乱的下午，出乎林岁寒意料，晚上他的睡眠质量竟然比下午好了不少。
但神志清醒后，昨天遗留的问题便浮上脑海。
罪魁祸首一大早也发了消息探问他的身体精神状况，言语间全是小心翼翼，一副生怕惹恼他的模样，全无之前在他面前的肆意骄纵。
林岁寒点开输入栏，打了又删，最后什么也没回。
对于顾晏楚之前的欺骗和唐突的举动，林岁寒原本一腔老父亲的心，不生气是不可能的。但看这人如此卑微的模样，他心头也不对劲。
林岁寒漆黑明亮的眼恍惚下，纤细白皙的手指缓缓搭在还略微泛红的唇瓣上，略微有些痒意。
屋外传来敲门声，林岁寒从怔愣中回神，开门，发现门口站着同班同学杨宇。
杨宇手上提着不少东西，有早餐有零食还有几个精致的牛皮本。
林岁寒疑惑：“杨宇？”
杨宇擦了把额头的汗，把东西整整齐齐地放在桌上，大喘着气：“唉，岁班，这些东西差点把我给累死。你看看还差不差什么东西，我再给您拿过来。”
林岁寒狐疑：“为什么突然拿这些过来？”
杨宇僵了下，想到某个煞神的威胁，扯扯嘴角：“这不是我们都担心您身体还不舒服吗？这些是给您带的早餐，这几本是讲座的笔记，有几个不同同学的，你有需要可以多看看。”
林岁寒先是道谢，半信半疑地接过那堆东西，看一眼默了默：“他威胁你了？”
杨宇头皮发麻，赶紧摇头，意识到自己这样反应太大，又作出一副疑惑的模样：“什么威胁啊，我完全不知道啊，班长你在说什么啊？你可是我们班长，要是我不好好照顾这怎么说得过去？这是我们班级同学的心意，不是威胁啊，肯定不是威胁啊。”
林岁寒：“……”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。怕成这样，那家伙到底在其他人心里是个什么形象。
杨宇在自家班长不赞同的目光中声音越说越小，脖子也缩起来，最后自暴自弃、眼泪汪汪：“唉，班长，你俩神仙有什么矛盾就说开，好好解决嘛。”以这俩彼此对彼此的纵容程度，有什么事是没法解决的？
神仙打架，他们这种小鬼遭殃。想到顾晏楚脸色冰冷阴郁的模样，杨宇打了个寒颤。
但让杨宇惊讶的是，一向云淡风轻、宽容大气的班长难得沉了脸。皱眉瞪了他一眼：“麻烦你这次过来了，”他将几个本子拿走，有把一袋子吃的推给杨宇，“笔记我拿走了，吃的……你还回去。”
杨宇不知道该先惊讶班长的冷脸还是先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。他哭着脸：“顾哥会鲨了我的。”
林岁寒铁石心肠道：“那你就收下吧，辛苦你跑一趟了。”
杨宇看着关上的门欲哭无泪。他决计不敢把东西自己留下，只能拎着东西哪里来的回哪里。
罪魁祸首也没怪他，顾晏楚看着那袋原封不动的东西轻敲桌面思考。
他原以为以岁岁不爱迁怒别人的个性，在其它同学的份上勉强能收下东西。
看来岁岁比他想象中更生气，一点面子也没给。
顾晏楚看了眼没回应的置顶聊天，苦笑。
“你去提醒带队老师，务必让他吃早餐。他看起笔记来又会忘记照顾身体。”
少年皱眉补充：“这次别透露我。”
被惦记着的岁岁班长此时已经翻开笔记研究起来。
笔记不只一份，光是他们学校的就有两本，整理得清晰明确、各有侧重。剩下的全是他不认识的姓名和笔记，唯一一个有印象的名字，他听竞赛班的同学聊天提过，是八中的一个学霸，很强劲的竞争对手。其它笔记的名字他虽然不认识，但管中窥豹也能看出水平不低。
杨宇肯定没这个能量拿到这些笔记，再结合那袋格外贴合他喜好的零食……
林岁寒握笔的力道紧了紧，无意在洁白的纸上划下一道痕迹。顾晏楚的感情，是一道他束手无策的谜题。
空荡舒适的房间中响起一声轻叹。
不同的人有不同解决焦躁的方法。有的人生气时爱大吃大喝，有的人喜欢运动，林岁寒解决焦躁的方式也很学霸，就是学习。
整理完讲座中提到的几种题型之一，林岁寒波澜起伏的情绪平静下来。
恰巧老师敲门：“林同学吃早餐了吗？没的话跟大家一起，吃完早餐我们准备出发去考试场地。”
林岁寒拒绝了一次，他学得有点上头想再看看，让老师带着其他同学先吃饭，他一会儿就下去。
可架不住老师苦口婆心地劝告、一副他不吃他就不走的架势。两人僵持了会，最终好学生扛不住松了口，收拾好东西跟着下去。
闻到早餐的香气，林岁寒肚子抗议似的痉挛了下，他才反应过来昨天中午不舒服没吃什么，晚餐也一并睡过，已经长时间没进食。
见到他，餐厅几个跟他关系亲近的同学已经惊喜地靠过来：
“哇，岁寒你终于来了，昨天吃晚餐你也没来，担心死我们了。”
“今天老师大出血，买了好多种类的早餐，还都是在吉祥阁订的。他们家的营养粥除了价格就没别的缺点，你快来。”
吉祥阁林岁寒知道，有时候林家都会在这家店订早餐，价格不菲。一队人虽然人不算多，但都值青春期食量不浅，这么一顿早餐下来，带队老师还真是大出血。为了学生牺牲自己，令人敬佩。
带队老师此时看着吃得喜笑颜开、一碗接一碗、一份接一份的学生们，捂着自己的钱包在哭泣。随后他想到这顿饭压根也不是自己付钱，脸上肉痛的表情散了点。
林岁寒添了一碗粥，捏着勺子浅浅地吃。细白的手腕露在外套衣袖外，看着格外安静纤细。他看着狼吞虎咽的一群人中吃得格外秀气的少年，很欣慰。
都是有这个小福星在，他们这次行程的食宿提高了不只一个档次。还是两家人抢着安排。
今天的安排很简单，上午是省数学竞赛老师组的组长上大课，下午就开始考试。
林岁寒昨天没跟着去会场，今天到达后好奇地左右看了看环境。
少年长身玉立，容貌清俊雅致，美但又不失少年人特有的英气，像是古有画中走出的翩翩公子。
他一走到现场，周围环境的时髦值立马蹭蹭往上涨，连略有磨损的桌椅都带着特别的意境。搞得不像是来上课考试，像是哪家的明星出来试镜。
林岁寒视线所到之处，哪怕他的视线只是单纯的好奇，被看到的女生也忍不住脸红地回避视线。别说女生，有几个男生都招架不住，结结巴巴地朝旁边人打听这是谁。
跟林岁寒一道的同学们与荣有焉地翘起尾巴，听够别人的夸赞后顶着别人杀人的视线拒绝提供联系方式。
开玩笑，这是他们的校宝，怎么可能轻易让别人染指。
有人因为少年的出现兴奋赞叹，也有人在角落咬牙。
周鸿平时除了成绩，最自得的就是自己的颜值。成绩更好的没他长得好，长得更好的没他成绩好，更别说就没遇见过几个智商比他更高的。他表面不说，每次到哪参加比赛心中都会暗暗跟现场这群书呆子们比较、享受着别人似有似无望过来的目光。
以往哪一次不是这样，但这次却截然不同。
周鸿不悦向门口像在发光一般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的少年。化妆技术真不错啊，不知道多早起床打理造型，搞得像是真的素颜一样，还穿着统一队服，搞得他自己精心搭配的服饰显得格外狼狈滑稽。
少年还专门望向他，这是在挑衅？
周鸿皱眉极力回忆了一番，又听了几耳朵旁人的讨论，整理着装后向着人群焦点走去。
花孔雀一般的少年张扬地走过来，林岁寒好奇地望过去，认出这是那个自己多看了一眼的少年。
眉目锋锐一股桀骜之气，跟某人有点像。
下意识又想到那个人，林岁寒的记忆又顺着延伸到昨晚那个激烈的吻上，他为什么能这么快从青涩到熟练？
意识到自己到底想了什么，少年咬唇，羞恼地闭了闭眼。
恨不得自己是台电脑，能彻底把这段记忆丢进回收站。
周鸿走到一半，就看到那肤色白皙清隽的少年双颊突然浮上红晕，如同白雪点缀红梅。
这下看上去倒是不像水墨画中走出的贵人公子，像是浮世绘里风格华贵灼目的美人。
周鸿原本气势汹汹的步伐缓了缓，一直走到人面前，开口的话甚至差点结巴：“你叫什么名字，昨天全体大会的时候怎么没见到你？”
他本想质问这人是怎么混进来。要知道不是所有来省考的人都有资格听首席老师的课，更别提连考试全体大会都没进的人。指不定就是进来蹭课的。
可话一出口，看着那张脸，被这么一双眼若有若无地看着，质问的一句话语气软得像是关心。
一边的同学看这人气势汹汹一脸不善，还以为这人要来找茬，急急忙忙赶来护驾，结果就这？
林岁寒明润墨黑的眼缓缓眨了眨，有些莫名。他不解为什么一个陌生人突然问他这个问题，秉着和气为贵的原则还是回答：“我是林岁寒。你好。”
近距离看，少年肤色白皙得近乎没有瑕疵，双颊的色泽自然健康，睫毛浓密卷翘得自带眼线。哪种化妆品能有这种效果？
周鸿桀骜的脸上表情难得软化，他手指动了动，心头微微后悔。
他吓到了吗？
“我……咳，我叫周鸿，刚才……”
他一句话没说完，护崽的同学已经拍马赶到。这个周鸿挺有名气，进冬令营的好苗子，昨天讲座上大出风头。不过坏脾气也一并传了出来。
他该不是来排除异己的？同学更加警惕。
“岁寒昨天不舒服请假了。不过这关你什么事？”
周鸿没理他的质问，侧头去看他身后的林岁寒，神情甚至带上些紧张：“你今天还有不舒服吗？”
林岁寒因他的热切迟疑，甚至怀疑他跟原主有渊源：
“我好多了，谢谢关心。”
周鸿看出林岁寒的不自在也意识到自己的唐突。尴尬地避开熟人惊讶的目光，他侧头，故作冷淡：
“我就是关心下对手，免得胜之不武。你别以为能跟我抢过冬令营的名额，别想着我让你。”
林岁寒真诚点头，理解：“当然是各凭本事。”
周鸿被噎了下，还是生不出恶意。
周围本来疑惑周鸿迷惑行为的人一看他对面气质冷淡的人，默了默，纷纷对其中邪似的行为表示理解。
“林岁寒……”周鸿在口中咀嚼了下这个名字，冷傲的眉头皱起。
他似乎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？
他迟疑着问：“你是西临实验一高的？”
林岁寒点头。
周鸿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，倏尔又问：“你们学校还有其他的林岁寒吗？”
林岁寒莫名其妙，摇头：“就我一个叫林岁寒的。”
周鸿退后一步，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人，还是不敢置信：“你真的就是林岁寒？”
这声有些大，一旁一直关注着这边的人群也听见了这声惊呼。纷纷投来惊讶的目光。
气质冷清的少年不明白他们视“林岁寒”恍若洪水猛兽的态度是为什么，却也被多次的询问冒犯：“我觉得这个名字很好，我和我的家人都非常喜欢。”
周鸿暂时丧失言语能力，这不是名字的问题，这是人的问题。
林岁寒这个名字可谓是“如雷贯耳”、“声名远扬”。不过都不是好的那种。
西临实验一高“无恶不作”的校霸，他不仅在本校出名，因为“广结天下豪杰”，其它学校的不良也经常扛着他的名字做大旗。目的当然是他背后的林家。
自从林岁寒回头是岸当好学生后，林家出手整治了那些打着他名头的混混们，不过负面印象深入人心，很难消除。
就算之后听说了林岁寒突然崛起的成绩，都要么觉得是反讽夸张、要么是豪门在给儿子做面子。基本没人相信是他本人有实力。
林岁寒进省赛的事也早就在学校传过一轮，优生们的态度同样如上。得知林岁寒的成绩后更是震撼全家一百年，甚至怀疑起主办方是否出了错误。
三人成虎，林岁寒进省赛的事也逐渐被戴上有色眼镜看待。比起相信被一个努力了没几天的混混赢过，他们更相信黑幕。
周鸿曾经也是其中一员，甚至打定主意见到这位“大人物”后给他个下马威，让他明白权势并不是万能。
但现在……
看着少年清冷淡漠的模样，周鸿打好的腹稿堵在喉头一个字也说不出。
果然还是主办方自己搞错了。
或者……难道是什么小人刻意给林家小少爷安排了参赛名额？纸包不住火，等少年的真实成绩下来后，保准又是一场风风雨雨。好一计捧杀。
这么一想，之前少年的坏名声是否也有人暗中作祟？！
同意世家出身的周鸿瞬间脑补了一百万字权谋大计。
骄傲的世家公子面色凝重道：“你如果有苦衷，我会帮你。”
林岁寒：“。”
他曾想象过有一天岁岁开窍，他在最浪漫的场合用最郑重的态度表白，然后履行男朋友及老攻义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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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岁寒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。
男主的表现太坦然，坦然到让人无法怀疑他的直男程度。
也对,一个龙傲天男主怎么可能对他有那方面的……喜欢。
低质量睡眠和晕车的后遗症还没彻底消失,他轻轻拧起眉头，纤长如玉的手指按了按额头，试图缓解脑部不适。
下一秒顾晏楚的手便跟了上去,他熟稔地按压头部穴位，眉眼满是锐气和担忧。
顾晏楚神态坦然，动作自然地放下手，轻巧地搭在林岁寒两侧床上,甚至笑了声：“喜欢啊，你觉得我不喜欢你会靠近你吗？”
“我喜欢你,是你无需怀疑和证明的真理。”
林岁寒启唇欲言又止，想对顾晏楚说明真理的严肃性,又觉得无从说起,最后放弃了这一话题。
林岁寒清冷的眉目间此时染着困惑和茫然,满是对第一次接触未知棘手领域的求知。
他顿了顿，点头承认：“是她说的。”
林岁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头脑一热就问出了这句话。他刚刚看着顾晏楚的眼神，女主那句突然的质问便不停在头脑中盘旋。
“那你知道他喜欢你吗？”女生本有几分悦耳的嗓音此时十足尖锐刺耳,“不是你自以为的那种。”
但不是现在。
狭小的房间，糟糕的时机,一切都配不上他的岁岁。
林岁寒的话很突然,将顾晏楚打了个措手不及。
他以为的喜欢,是哪种喜欢？
林岁寒实在不能明白这次女主上门找他的用意和原因。
所以世界线修正了个寂寞？
因为他没按照原剧情喜欢上女主，所以世界线修正女主主动上门示好？一定要让顾晏楚因为女主跟他反目才好？
可顾晏楚上门的表现也跟他预想的大不相同，男主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他和女主的关系上。
而且……
顾晏楚只失态一瞬,神色如常：“这也是那个女人说的吗？”
“还难受吗？是我耽搁你时间太久了，还跟耗神跟你聊了这么久，你该好好休息才……”
林岁寒一把抓住他的手，清澈的眸子眨了眨，与顾晏楚对视一会儿，坚定地问：
“你对白柔语怎么看？”
顾晏楚此时一颗心都扑在宝贝岁岁身上，哪里会分给别人一点注意力。
他着急林岁寒的身体状况，从尚有印象的几个名字转了一圈，没想起这个白柔语到底是谁：“没印象，我见过？”
又警惕狐疑道：“她什么人，跟哥你又是什么关系？”活像是质问妻子奸夫的丈夫。
林岁寒：“……”
要说此时林岁寒的心情。
别问，问就是崩溃。
原书当中本该一见生好感的男女主，现在别说好感，顾晏楚这家伙连女主的名字都不记得，感情线已经歪成了扭秧歌路线。
他脑中回放之前和刚才女主的一言一行，抛去原主剧情的先入为主，逐渐发现白柔语的不对劲。
一切都提前了。
不合时宜的相遇，巧合得过分的喜好重叠，对他们及身边人不合理的了解。
女主白柔语现在是否是像他一样的穿越者？亦或是另一种形式——重生？
林岁寒并不认为偌大宇宙，自己身上发生的情况会是唯一。
那么其他人呢？还会有什么变数吗？
他想到这，眉间不由出现浅浅的褶皱。
论对林岁寒的观察和了解，这个世界没人能胜过顾晏楚。他甚至能写出一篇题为《林岁寒微表情研究心理学》的论文。
容貌昳丽手段却狠辣的少年微微眯眼，用林岁寒最喜欢的声线开口，不经意地引诱暗示：
“我觉得她没问题。你希望我跟她有关系吗？”
林岁寒本就对他不设防，下意识道出心中真实的想法：“她有问题，问题很大。不是我希望，但是你跟她该……”
林岁寒不经意地抬头，对上那双仿佛燃着火焰一般的黑眸，剩下的话语堵在喉头。
顾晏楚愣了下，冷下脸色：“我跟她？”
顾晏楚终于想起白柔语这个名字，心中不可抑制地产生些荒谬的猜想。他早就发现了林岁寒前后不似一人的异常，但这种异常是否还有更深一层的信息量。
他喉头略微发紧，双眼紧紧盯着面前人：
“她知道很多不该知道的事。”
“岁寒，关于这点，你知道什么，对不对？”
“从一开始，你对我和她的关注和了解就不同寻常。跟这件事有关？”
明明是问句，从顾晏楚口中说出来仿佛是肯定句。
林岁寒咬唇，不知如何开口。
他无意刻意隐瞒，但穿书这种天方夜谭、怪力乱神的事情，不说多疑谨慎的男主，就是说给最亲近的家人听恐怕都不会有人信。
而且自己只是一本书中的人物，整个世界也只是一本书，他怕以顾晏楚偏执的个性会有极端的想法和行动。
可林岁寒不想撒谎。
脑中更隐秘的念头，变异的女主和剧情，要是顾晏楚毫无准备，是否会因此受到伤害。
他模糊原因说明重要信息：“白柔语她跟普通人不一样，她也许会知道对你有用的信息，你可以多跟她接触。”毕竟女主要是重生，一定比他更清楚男主登顶遇到的困难。
“你跟她的关系……该很亲近，以后也许会一起生活。”说到这，林岁寒顿了下，又苦恼怎么解释自己知道这些事，如何取信于多疑的男主，“至于我怎么知道的……”
但谁知道顾晏楚压根不在意林岁寒的来历。
他沉了眸色，里边酝酿着危险的风暴，关注点只有一个：“林岁寒，你认为我跟那个女的是情侣？”
难得从顾晏楚口中听到自己的全名，林岁寒一愣。
顾晏楚咬牙：“你觉得我该跟她关系亲近，一起生活？”
两人的距离再次拉近，彼此的呼吸甚至都要交缠在一起。男主盛怒，林岁寒心中拉响了警报。
难道顾晏楚还不满意他委婉的形容，一定要他明明白白地形容出他和女主的关系，彻底排除他这个疑似情敌才好？
林岁寒被凶得莫名其妙，这段时间被宠惯了，也委屈起来。
他抿唇，还是打起精神自以为解释，实际却在火上浇油：“她喜欢你，你在意她。这件事跟我没关系。”他不会不自量力地抢女主，也没兴趣。有时间不如刷几套题。
顾晏楚的火气完全没被安抚下来，这么一浇烧得心火燎原，他冷着脸，如同冰层下流动的岩浆，几乎一字一顿：“与、你、无、关？”
林岁寒也恼了，伴随来的还有无法言说的委屈。好好照顾了狗男主这么久，结果女主一来他就被踹到一边去了。嘴上说着不在意不关心，结果一牵扯到女主反应大成这样。
狗男主，白疼他了。
“对，就是与我无关。”林岁寒侧头，不再看那个讨厌的人影，他眨眨眼，压抑住眼眶中的酸涩。
昏黄灯光下仍能看出的白皮子，水润如沉着黑水晶的眼眸，因为情绪激动，眼尾和两腮都略微飞上些红，看得人平生恶念，想要更加欺负这人，真真让他哭出来，看看那抹红色到底能有多艳丽。
红润的唇瓣张合，林岁寒还想再说什么，下一秒却无法再发出声音。
顾晏楚突然起身，一手摁住林岁寒的后脑，一手握住那只因受惊弹动起来的手，不容拒绝地吻住那双吐露讨厌言语的红唇。
微凉但柔软。恍若触碰上了一朵柔软的云，能肆意将它揉成属于自己的模样。
林岁寒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抵住了唇，他开口欲言，完全未防范外来的入侵，为顾晏楚的攻城略地大开方便之门。
本来顾晏楚只是一时生气，想堵住那些令人讨厌的“绝情”话语，尝到了林岁寒唇间美好的滋味便流连这不愿离开。
他本性霸道，亲吻也是占有控制欲十足的。
头被扣住无法退避，身体被钳制搂住无法反抗，甚至下身也被压制没法动作。微合的牙关被强硬地撬开，顾晏楚的唇舌肆无忌惮地入侵，挑动着不停退避却退无可退的小舌。
反抗拒绝的话语全然被堵在交缠的唇舌间，只有暧昧的支吾声和急促的呼吸声。
第一次亲吻便如此激烈，时间也长得过头，林岁寒只觉得自己被吻得头脑发晕、几近无法呼吸。眼中原本欲流不流的眼泪彻底从眼角滑出，沾湿泛红的脸颊，像是海棠花上晶莹的露。
看怀中人实在有些受不住，呜咽也带上哭腔，顾晏楚这才恋恋不舍地退了出去。
但他也没彻底退开，像是小孩子含着甜蜜的糖果般，轻轻含着被吻得艳红的唇瓣温存。顾晏楚爱怜地用食指抚去心上人眼角的泪水，又爱不释手地啄吻那殷红的唇。
林岁寒浑身发软，任人摆弄，什么时候被人抱着换了姿势也不知道。他纤瘦的身子跨坐在顾晏楚身上，纤细的手臂一只无力地搭在顾晏楚肩上，另一只手被顾晏楚爱怜又霸道地扣着手腕，搭在另一人身上。
林岁寒终于得了空闲，垂着眼细细地喘息，脑子一片空白，各种情绪塞满了，一时不知道到底该作何表现。
顾晏楚盯着他染血般红艳的唇，目光灼灼，狼一样。
林岁寒意识到什么，不过已经太晚。力道微弱的挣扎被轻而易举地镇压，顾晏楚再次入侵，大抵是天赋异禀，比起第一次的野蛮粗暴更多了几分技巧，不变的是那分仿佛要将人整个吞下去的贪婪。林岁寒被掐着后颈侵犯，发出点受不住的鼻音，动人粘腻得令他不敢相信是自己的声音。
等顾晏楚暂时餍足，终于放过他时，林岁寒身上的力气已经一点不剩，依靠在另一人怀中。
顾晏楚有节奏地轻捏怀中人后颈，像在安抚一只没断奶的猫崽，他忍不住欢喜地去亲林岁寒精致的脸和五官，不带任何□□。林岁寒闭着眼，实在没精力管他，任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骚扰。
顾晏楚冲动褪下后才开始后怕。岁岁会怎么看待他的行为？会有多生气？
但他动作时怀中人并没有拼命反抗，现在还愿意靠在他怀中，这是不是代表着——岁岁并没那么抗拒他的心意？
等到心跳平稳不少，身上力气也逐渐回来，林岁寒才推开顾晏楚站起来。
现场情况已经变成这样，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知道他之前的推测错误，他都已经被男主按着亲了，顾晏楚是真的不在意也不喜欢白柔语，他在意的是……另有其人。
一个好好的直男龙傲天变成现在这样，饶是林岁寒也有些无言。
遭受了剧情变异和男女主变异的三重打击，还同时丢了初吻，林岁寒心中乱糟糟的，理不出个处理的章程。
顾晏楚还哑着嗓子开口：“我喜欢你。不是朋友间或是兄弟间的喜欢，是情人间的喜欢。”
林岁寒站起身，没回应这句话。因为腿软还被顾晏楚扶了一把，他脸红得像是要冒烟，羞耻地拒绝他的搀扶，没好气道：“你……先回学校去。”
逃避可耻，但有效。
顾晏楚规规矩矩地扶了一把，没敢再做任何多余的动作。
闻言他睫毛微颤，没出去的意思，用行动表示了自己的态度：“我想留在这。”那双天生优势的眼眸刻意柔软下来时勾人得过分，轻易能引起旁人的恻隐之心，更别提真挚满满的话语，“你一个人我担心你的身体。”
这会儿倒是安分了，一副小可怜的祸害模样。要是有第三者看到此时的场景，指不定觉得是他欺负了他。
林岁寒拧着眉头，压下心头的恼意跟男主好好讲道理。正色认真道：“你可能对自己的情感有什么认知错误。你以前接触的人太少，真心对你好的人不多，所以你对我可能存在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……等你之后遇见更多的人你会……”
顾晏楚打断他，眼中有对某些人某些事的嘲讽：“从来只锦上添花同富贵，在我无名时不多问一句，你希望我喜欢这种人？”
林岁寒张嘴想反驳，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。根深蒂固、坚信多时的剧情和眼见为实正激烈地冲突。
顾晏楚收敛了眉目间的锐色，神情专注地看着眼前人，一向晦暗的眼中像是坠着星星：
“我只会喜欢你，这是已经注定的事。”
“顾晏楚只会喜欢林岁寒。”
顾晏楚此时再次伏在林岁寒的膝头，抬手想抚平他清秀皱起的眉。
容貌精致的少年抬手渴望地靠近另一位神情温和、样貌清隽的少年，如同造物渴望他的造物主那般。又像是恶魔张开双翅，貌美得妖异的脸上带笑，意欲拉着纯洁神圣的天使共同坠入爱与欲的世界中。
但不管他是完美的造物还是蛊惑人心的恶魔，回过神的林岁寒都将其毫不留情地扫地出门。
顾晏楚顶着又淅淅沥沥下起的雨打包回校，一向胜券在握的表情难得默然。
他抱着屋里人“施舍”的雨伞，看了会，回忆起刚才少年那句认真严肃的得仿佛在做实验的“给我时间考虑”，顾晏楚唇角上翘。别人的给时间考虑是吊着人，他的会是真的认真考虑。
如果并不厌恶，那么你就属于我了。
对这边的事情有了底，顾晏楚紧绷的心弦略微放松。如若不是盯梢的人没用放那个疯女人出来胡言乱语，他决计不会挑岁寒考试的时间说这事。
顾晏楚可以容忍林岁寒暂时对他没心思，但绝不能容忍林岁寒觉得他心中有莫名其妙的人。
顾晏楚吩咐下去几条命令。他不勉强岁岁交代，不代表不会逼迫别人。不仅是掌控欲作祟，他无法承担未知可能对林岁寒造成的伤害和两人的隔阂。有些害虫也需要清理。
“在你眼中……我到底是什么样子……”一个低哑的声音响起，恍若自言自语。
发完信息，少年注意到弹出的消息通知，他随意点开微信班级群——显示里面有新的公告。内容是是林岁寒转发设成公告的一条新闻。
“不法分子犯罪嫌疑人xx对未成年进行非法侵犯……”
“三年起步，最高死刑”
顾晏楚：“……”
少年愣了愣，随后弯了眼，不可自抑地笑起来。
经历了一个混乱的下午，出乎林岁寒意料，晚上他的睡眠质量竟然比下午好了不少。
但神志清醒后，昨天遗留的问题便浮上脑海。
罪魁祸首一大早也发了消息探问他的身体精神状况，言语间全是小心翼翼，一副生怕惹恼他的模样，全无之前在他面前的肆意骄纵。
林岁寒点开输入栏，打了又删，最后什么也没回。
对于顾晏楚之前的欺骗和唐突的举动，林岁寒原本一腔老父亲的心，不生气是不可能的。但看这人如此卑微的模样，他心头也不对劲。
林岁寒漆黑明亮的眼恍惚下，纤细白皙的手指缓缓搭在还略微泛红的唇瓣上，略微有些痒意。
屋外传来敲门声，林岁寒从怔愣中回神，开门，发现门口站着同班同学杨宇。
杨宇手上提着不少东西，有早餐有零食还有几个精致的牛皮本。
林岁寒疑惑：“杨宇？”
杨宇擦了把额头的汗，把东西整整齐齐地放在桌上，大喘着气：“唉，岁班，这些东西差点把我给累死。你看看还差不差什么东西，我再给您拿过来。”
林岁寒狐疑：“为什么突然拿这些过来？”
杨宇僵了下，想到某个煞神的威胁，扯扯嘴角：“这不是我们都担心您身体还不舒服吗？这些是给您带的早餐，这几本是讲座的笔记，有几个不同同学的，你有需要可以多看看。”
林岁寒先是道谢，半信半疑地接过那堆东西，看一眼默了默：“他威胁你了？”
杨宇头皮发麻，赶紧摇头，意识到自己这样反应太大，又作出一副疑惑的模样：“什么威胁啊，我完全不知道啊，班长你在说什么啊？你可是我们班长，要是我不好好照顾这怎么说得过去？这是我们班级同学的心意，不是威胁啊，肯定不是威胁啊。”
林岁寒：“……”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。怕成这样，那家伙到底在其他人心里是个什么形象。
杨宇在自家班长不赞同的目光中声音越说越小，脖子也缩起来，最后自暴自弃、眼泪汪汪：“唉，班长，你俩神仙有什么矛盾就说开，好好解决嘛。”以这俩彼此对彼此的纵容程度，有什么事是没法解决的？
神仙打架，他们这种小鬼遭殃。想到顾晏楚脸色冰冷阴郁的模样，杨宇打了个寒颤。
但让杨宇惊讶的是，一向云淡风轻、宽容大气的班长难得沉了脸。皱眉瞪了他一眼：“麻烦你这次过来了，”他将几个本子拿走，有把一袋子吃的推给杨宇，“笔记我拿走了，吃的……你还回去。”
杨宇不知道该先惊讶班长的冷脸还是先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。他哭着脸：“顾哥会鲨了我的。”
林岁寒铁石心肠道：“那你就收下吧，辛苦你跑一趟了。”
杨宇看着关上的门欲哭无泪。他决计不敢把东西自己留下，只能拎着东西哪里来的回哪里。
罪魁祸首也没怪他，顾晏楚看着那袋原封不动的东西轻敲桌面思考。
他原以为以岁岁不爱迁怒别人的个性，在其它同学的份上勉强能收下东西。
看来岁岁比他想象中更生气，一点面子也没给。
顾晏楚看了眼没回应的置顶聊天，苦笑。
“你去提醒带队老师，务必让他吃早餐。他看起笔记来又会忘记照顾身体。”
少年皱眉补充：“这次别透露我。”
被惦记着的岁岁班长此时已经翻开笔记研究起来。
笔记不只一份，光是他们学校的就有两本，整理得清晰明确、各有侧重。剩下的全是他不认识的姓名和笔记，唯一一个有印象的名字，他听竞赛班的同学聊天提过，是八中的一个学霸，很强劲的竞争对手。其它笔记的名字他虽然不认识，但管中窥豹也能看出水平不低。
杨宇肯定没这个能量拿到这些笔记，再结合那袋格外贴合他喜好的零食……
林岁寒握笔的力道紧了紧，无意在洁白的纸上划下一道痕迹。顾晏楚的感情，是一道他束手无策的谜题。
空荡舒适的房间中响起一声轻叹。
不同的人有不同解决焦躁的方法。有的人生气时爱大吃大喝，有的人喜欢运动，林岁寒解决焦躁的方式也很学霸，就是学习。
整理完讲座中提到的几种题型之一，林岁寒波澜起伏的情绪平静下来。
恰巧老师敲门：“林同学吃早餐了吗？没的话跟大家一起，吃完早餐我们准备出发去考试场地。”
林岁寒拒绝了一次，他学得有点上头想再看看，让老师带着其他同学先吃饭，他一会儿就下去。
可架不住老师苦口婆心地劝告、一副他不吃他就不走的架势。两人僵持了会，最终好学生扛不住松了口，收拾好东西跟着下去。
闻到早餐的香气，林岁寒肚子抗议似的痉挛了下，他才反应过来昨天中午不舒服没吃什么，晚餐也一并睡过，已经长时间没进食。
见到他，餐厅几个跟他关系亲近的同学已经惊喜地靠过来：
“哇，岁寒你终于来了，昨天吃晚餐你也没来，担心死我们了。”
“今天老师大出血，买了好多种类的早餐，还都是在吉祥阁订的。他们家的营养粥除了价格就没别的缺点，你快来。”
吉祥阁林岁寒知道，有时候林家都会在这家店订早餐，价格不菲。一队人虽然人不算多，但都值青春期食量不浅，这么一顿早餐下来，带队老师还真是大出血。为了学生牺牲自己，令人敬佩。
带队老师此时看着吃得喜笑颜开、一碗接一碗、一份接一份的学生们，捂着自己的钱包在哭泣。随后他想到这顿饭压根也不是自己付钱，脸上肉痛的表情散了点。
林岁寒添了一碗粥，捏着勺子浅浅地吃。细白的手腕露在外套衣袖外，看着格外安静纤细。他看着狼吞虎咽的一群人中吃得格外秀气的少年，很欣慰。
都是有这个小福星在，他们这次行程的食宿提高了不只一个档次。还是两家人抢着安排。
今天的安排很简单，上午是省数学竞赛老师组的组长上大课，下午就开始考试。
林岁寒昨天没跟着去会场，今天到达后好奇地左右看了看环境。
少年长身玉立，容貌清俊雅致，美但又不失少年人特有的英气，像是古有画中走出的翩翩公子。
他一走到现场，周围环境的时髦值立马蹭蹭往上涨，连略有磨损的桌椅都带着特别的意境。搞得不像是来上课考试，像是哪家的明星出来试镜。
林岁寒视线所到之处，哪怕他的视线只是单纯的好奇，被看到的女生也忍不住脸红地回避视线。别说女生，有几个男生都招架不住，结结巴巴地朝旁边人打听这是谁。
跟林岁寒一道的同学们与荣有焉地翘起尾巴，听够别人的夸赞后顶着别人杀人的视线拒绝提供联系方式。
开玩笑，这是他们的校宝，怎么可能轻易让别人染指。
有人因为少年的出现兴奋赞叹，也有人在角落咬牙。
周鸿平时除了成绩，最自得的就是自己的颜值。成绩更好的没他长得好，长得更好的没他成绩好，更别说就没遇见过几个智商比他更高的。他表面不说，每次到哪参加比赛心中都会暗暗跟现场这群书呆子们比较、享受着别人似有似无望过来的目光。
以往哪一次不是这样，但这次却截然不同。
周鸿不悦向门口像在发光一般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的少年。化妆技术真不错啊，不知道多早起床打理造型，搞得像是真的素颜一样，还穿着统一队服，搞得他自己精心搭配的服饰显得格外狼狈滑稽。
少年还专门望向他，这是在挑衅？
周鸿皱眉极力回忆了一番，又听了几耳朵旁人的讨论，整理着装后向着人群焦点走去。
花孔雀一般的少年张扬地走过来，林岁寒好奇地望过去，认出这是那个自己多看了一眼的少年。
眉目锋锐一股桀骜之气，跟某人有点像。
下意识又想到那个人，林岁寒的记忆又顺着延伸到昨晚那个激烈的吻上，他为什么能这么快从青涩到熟练？
意识到自己到底想了什么，少年咬唇，羞恼地闭了闭眼。
恨不得自己是台电脑，能彻底把这段记忆丢进回收站。
周鸿走到一半，就看到那肤色白皙清隽的少年双颊突然浮上红晕，如同白雪点缀红梅。
这下看上去倒是不像水墨画中走出的贵人公子，像是浮世绘里风格华贵灼目的美人。
周鸿原本气势汹汹的步伐缓了缓，一直走到人面前，开口的话甚至差点结巴：“你叫什么名字，昨天全体大会的时候怎么没见到你？”
他本想质问这人是怎么混进来。要知道不是所有来省考的人都有资格听首席老师的课，更别提连考试全体大会都没进的人。指不定就是进来蹭课的。
可话一出口，看着那张脸，被这么一双眼若有若无地看着，质问的一句话语气软得像是关心。
一边的同学看这人气势汹汹一脸不善，还以为这人要来找茬，急急忙忙赶来护驾，结果就这？
林岁寒明润墨黑的眼缓缓眨了眨，有些莫名。他不解为什么一个陌生人突然问他这个问题，秉着和气为贵的原则还是回答：“我是林岁寒。你好。”
近距离看，少年肤色白皙得近乎没有瑕疵，双颊的色泽自然健康，睫毛浓密卷翘得自带眼线。哪种化妆品能有这种效果？
周鸿桀骜的脸上表情难得软化，他手指动了动，心头微微后悔。
他吓到了吗？
“我……咳，我叫周鸿，刚才……”
他一句话没说完，护崽的同学已经拍马赶到。这个周鸿挺有名气，进冬令营的好苗子，昨天讲座上大出风头。不过坏脾气也一并传了出来。
他该不是来排除异己的？同学更加警惕。
“岁寒昨天不舒服请假了。不过这关你什么事？”
周鸿没理他的质问，侧头去看他身后的林岁寒，神情甚至带上些紧张：“你今天还有不舒服吗？”
林岁寒因他的热切迟疑，甚至怀疑他跟原主有渊源：
“我好多了，谢谢关心。”
周鸿看出林岁寒的不自在也意识到自己的唐突。尴尬地避开熟人惊讶的目光，他侧头，故作冷淡：
“我就是关心下对手，免得胜之不武。你别以为能跟我抢过冬令营的名额，别想着我让你。”
林岁寒真诚点头，理解：“当然是各凭本事。”
周鸿被噎了下，还是生不出恶意。
周围本来疑惑周鸿迷惑行为的人一看他对面气质冷淡的人，默了默，纷纷对其中邪似的行为表示理解。
“林岁寒……”周鸿在口中咀嚼了下这个名字，冷傲的眉头皱起。
他似乎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？
他迟疑着问：“你是西临实验一高的？”
林岁寒点头。
周鸿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，倏尔又问：“你们学校还有其他的林岁寒吗？”
林岁寒莫名其妙，摇头：“就我一个叫林岁寒的。”
周鸿退后一步，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人，还是不敢置信：“你真的就是林岁寒？”
这声有些大，一旁一直关注着这边的人群也听见了这声惊呼。纷纷投来惊讶的目光。
气质冷清的少年不明白他们视“林岁寒”恍若洪水猛兽的态度是为什么，却也被多次的询问冒犯：“我觉得这个名字很好，我和我的家人都非常喜欢。”
周鸿暂时丧失言语能力，这不是名字的问题，这是人的问题。
林岁寒这个名字可谓是“如雷贯耳”、“声名远扬”。不过都不是好的那种。
西临实验一高“无恶不作”的校霸，他不仅在本校出名，因为“广结天下豪杰”，其它学校的不良也经常扛着他的名字做大旗。目的当然是他背后的林家。
自从林岁寒回头是岸当好学生后，林家出手整治了那些打着他名头的混混们，不过负面印象深入人心，很难消除。
就算之后听说了林岁寒突然崛起的成绩，都要么觉得是反讽夸张、要么是豪门在给儿子做面子。基本没人相信是他本人有实力。
林岁寒进省赛的事也早就在学校传过一轮，优生们的态度同样如上。得知林岁寒的成绩后更是震撼全家一百年，甚至怀疑起主办方是否出了错误。
三人成虎，林岁寒进省赛的事也逐渐被戴上有色眼镜看待。比起相信被一个努力了没几天的混混赢过，他们更相信黑幕。
周鸿曾经也是其中一员，甚至打定主意见到这位“大人物”后给他个下马威，让他明白权势并不是万能。
但现在……
看着少年清冷淡漠的模样，周鸿打好的腹稿堵在喉头一个字也说不出。
果然还是主办方自己搞错了。
或者……难道是什么小人刻意给林家小少爷安排了参赛名额？纸包不住火，等少年的真实成绩下来后，保准又是一场风风雨雨。好一计捧杀。
这么一想，之前少年的坏名声是否也有人暗中作祟？！
同意世家出身的周鸿瞬间脑补了一百万字权谋大计。
骄傲的世家公子面色凝重道：“你如果有苦衷，我会帮你。”
林岁寒：“。”
他曾想象过有一天岁岁开窍，他在最浪漫的场合用最郑重的态度表白，然后履行男朋友及老攻义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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