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百六十五章 苍天宠儿
谌海城头。
有一道金甲身影孑然而立，和周围来往的燕军士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。
他面容清瘦而有棱角，眉眼坚毅而带光芒，浑身上下还透着一股淡淡的贵气，观之便觉不凡。
其实真说起来，曾经他也算是陆念情的敌人。
只不过，形势变换，他已然可说是暂时和陆念情站到了同一边。
他叫李成业，高沂九皇子。
在常竞言部攻克弼山关后，确实有一部高沂精锐随燕军西向，但大概没有人会想到，李成业竟在其中。
让他甘冒风险来这里的原因，当然是陆念情的存在。
而现在，出现在城墙上并来到李成业身边的，正是陆念情。
“九殿下，久仰大名。”陆念情微微一笑。
“不敢当，久仰大名的该是我才对。”李成业扯了扯嘴角，淡淡道，“还记得那时候，你以一千骑冲我高沂大营，时至今日，可仍是记忆犹新。”
“呵呵，难得九殿下记挂。”陆念情轻轻搓了搓手，往掌心呵了一口气，“九殿下只带两千人来谌海，同样不遑多让嘛。”
“哼，性质完全不一样，岂能相提并论。”李成业见陆念情如此云淡风轻的模样，不知为何总感觉有些气急，“我亲身前来，当然是为了表达诚意。”
“诚意确实满满。”陆念情笑道，“所以，不如直切主题？”
“噢，怎么说？”李成业挑了挑眉。
这种直接利落的交谈方式，他倒是挺喜欢的，至少不用莫名其妙地打哑谜。
陆念情伸出手，在女墙上轻敲，悠悠说道：“高沂想要什么？”
“高沂可以全力出兵帮忙平定东辽州，作为交换，安行岭一线的关卡以及半徽城，必须给我们。除此之外，我们还要一年的停战期。”李成业十分干脆地肃然而应，并没有丝毫犹豫，显然早就想好了。
“半徽城也想要？还要停战期？很贪心嘛。”陆念情笑眯眯道。
李成业凛然道：“楚军在东辽州剩下的战力可还有不少，单凭现在的燕军想吃下有些天方夜谭吧？到时候，我高沂出力帮你们燕军，却只要这几座关卡，只要一座半徽城，这桩买卖怎么看都是你们赚了吧？至于一年的停战期，难道不是你们也想要的？你们燕军总不至于打算同时和秦、楚、高沂三方开战吧？”
“九殿下，你说的倒是也有道理。不过，你还是想错了几件事。”陆念情掰了掰手指。
李成业微微眯起眼：“我想错了什么？”
“其一，我们不需要高沂的帮助也能控制东辽州。所谓的要你们出力，不过是你们的一厢情愿罢了。其二，九殿下大概觉得我们在安行岭一带动手脚就是要倚仗你们的力量，其实并非如此。我们不过是借势罢了，真实情况是我们帮你们夺下了弼山关，而你们由此作出了你们的反应。其三，哪怕到现在，都还是你们需要我们的襄助。九殿下应该也知道，东辽州楚军余部集中屯驻在权右城一带和安华关一带。如今谌海被我们控制，楚军被割裂成数块，轻举妄动并不明智。安华关的楚军想要西进，等待燕州楚军的配合是最稳妥，否则固守才是上策。而一旦楚军据关不出，九殿下觉得凭你们高沂的力量还能夺下安华关么？”陆念情摸了摸下巴，侃侃而谈。
李成业脸色铁青，许久说不出话。
陆念情看向他，神情平静：“九殿下以为如何？”
李成业轻哼一声，带着些许怨怼地说道：“看你这般强势的模样，我以为如何还有用么？不如你来说说看。”
陆念情摆摆手，道：“九殿下也无需担心。我们与高沂是盟友，当然是诚心相待的。安行岭一带的关卡，高沂想要，我们可以让出来，但半徽城是断无商量可能的。至于停战期么，你大可放心，只要人不犯我，我自不犯人。不过呢，其实，这两样都不是最重要的。”
说到这，陆念情稍稍顿了顿，这一顿可是让李成业瘆得慌。他是真怕陆念情又要整什么防不胜防的幺蛾子。
事实证明，李成业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。
这一顿之后，陆念情的脸上浮起了一个好看的笑容：“我知道高沂和东瀛有所联系。但九殿下或许不知道，东瀛的情况其实比你们想的要复杂得多。”
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？”李成业沉声道。
“从高沂的现在状况看，稳固内政，兴农振商，厉兵秣马，徐图缓进，方为长久之计。大道可行，何苦另辟小径。和东瀛相交，固然不失为一条路，却也是与虎谋皮。”陆念情慢慢呼出一口气，淡淡道，“当然，这只是我的个人之见，听不听就是你们的事情。”
话说到这，李成业如何能不明白陆念情的意思。
他冷笑道：“难道现在的燕，就有那个实力和东瀛作交易了？”
“能不能的，就不必九殿下操心了。九殿下只要知道，这是我们和高沂之间联合的一环就够了。”陆念情嘴角轻勾，“你们把和东瀛之间的线交给我们，也算少了掣肘，然后别总想着浑水摸鱼，安心理国，十年之内必有盛势。就算不谈远的，往近处说，也能实现高沂和我们之间的合作，不是么。”
李成业沉默，没有立刻回答。
陆念情却是轻咦一声，缓缓向前抬起手，掌心向上，感受那丝丝缕缕的冰凉：“下雪了，会是这一年最后的一场雪么？”
李成业也看向半空，果然有片片雪花在飘荡。
“晨雪显瑞意，九殿下，想好了么。”陆念情莞尔。
李成业稍稍低下头，眉眼轻垂，幽幽道：“兹事体大，我需回去禀报父皇。”
陆念情捧起一片雪花，缓缓吹化：“禀报父皇，难道不是报与兄长知会么？”
李成业倏然抬起头，眸中闪过一抹锐气：“此言何意。”
“当局者迷，旁观者清。”陆念情洒然一笑，“九殿下，有些事情，你未必有我看得清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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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一道金甲身影孑然而立，和周围来往的燕军士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。
他面容清瘦而有棱角，眉眼坚毅而带光芒，浑身上下还透着一股淡淡的贵气，观之便觉不凡。
其实真说起来，曾经他也算是陆念情的敌人。
只不过，形势变换，他已然可说是暂时和陆念情站到了同一边。
他叫李成业，高沂九皇子。
在常竞言部攻克弼山关后，确实有一部高沂精锐随燕军西向，但大概没有人会想到，李成业竟在其中。
让他甘冒风险来这里的原因，当然是陆念情的存在。
而现在，出现在城墙上并来到李成业身边的，正是陆念情。
“九殿下，久仰大名。”陆念情微微一笑。
“不敢当，久仰大名的该是我才对。”李成业扯了扯嘴角，淡淡道，“还记得那时候，你以一千骑冲我高沂大营，时至今日，可仍是记忆犹新。”
“呵呵，难得九殿下记挂。”陆念情轻轻搓了搓手，往掌心呵了一口气，“九殿下只带两千人来谌海，同样不遑多让嘛。”
“哼，性质完全不一样，岂能相提并论。”李成业见陆念情如此云淡风轻的模样，不知为何总感觉有些气急，“我亲身前来，当然是为了表达诚意。”
“诚意确实满满。”陆念情笑道，“所以，不如直切主题？”
“噢，怎么说？”李成业挑了挑眉。
这种直接利落的交谈方式，他倒是挺喜欢的，至少不用莫名其妙地打哑谜。
陆念情伸出手，在女墙上轻敲，悠悠说道：“高沂想要什么？”
“高沂可以全力出兵帮忙平定东辽州，作为交换，安行岭一线的关卡以及半徽城，必须给我们。除此之外，我们还要一年的停战期。”李成业十分干脆地肃然而应，并没有丝毫犹豫，显然早就想好了。
“半徽城也想要？还要停战期？很贪心嘛。”陆念情笑眯眯道。
李成业凛然道：“楚军在东辽州剩下的战力可还有不少，单凭现在的燕军想吃下有些天方夜谭吧？到时候，我高沂出力帮你们燕军，却只要这几座关卡，只要一座半徽城，这桩买卖怎么看都是你们赚了吧？至于一年的停战期，难道不是你们也想要的？你们燕军总不至于打算同时和秦、楚、高沂三方开战吧？”
“九殿下，你说的倒是也有道理。不过，你还是想错了几件事。”陆念情掰了掰手指。
李成业微微眯起眼：“我想错了什么？”
“其一，我们不需要高沂的帮助也能控制东辽州。所谓的要你们出力，不过是你们的一厢情愿罢了。其二，九殿下大概觉得我们在安行岭一带动手脚就是要倚仗你们的力量，其实并非如此。我们不过是借势罢了，真实情况是我们帮你们夺下了弼山关，而你们由此作出了你们的反应。其三，哪怕到现在，都还是你们需要我们的襄助。九殿下应该也知道，东辽州楚军余部集中屯驻在权右城一带和安华关一带。如今谌海被我们控制，楚军被割裂成数块，轻举妄动并不明智。安华关的楚军想要西进，等待燕州楚军的配合是最稳妥，否则固守才是上策。而一旦楚军据关不出，九殿下觉得凭你们高沂的力量还能夺下安华关么？”陆念情摸了摸下巴，侃侃而谈。
李成业脸色铁青，许久说不出话。
陆念情看向他，神情平静：“九殿下以为如何？”
李成业轻哼一声，带着些许怨怼地说道：“看你这般强势的模样，我以为如何还有用么？不如你来说说看。”
陆念情摆摆手，道：“九殿下也无需担心。我们与高沂是盟友，当然是诚心相待的。安行岭一带的关卡，高沂想要，我们可以让出来，但半徽城是断无商量可能的。至于停战期么，你大可放心，只要人不犯我，我自不犯人。不过呢，其实，这两样都不是最重要的。”
说到这，陆念情稍稍顿了顿，这一顿可是让李成业瘆得慌。他是真怕陆念情又要整什么防不胜防的幺蛾子。
事实证明，李成业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。
这一顿之后，陆念情的脸上浮起了一个好看的笑容：“我知道高沂和东瀛有所联系。但九殿下或许不知道，东瀛的情况其实比你们想的要复杂得多。”
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？”李成业沉声道。
“从高沂的现在状况看，稳固内政，兴农振商，厉兵秣马，徐图缓进，方为长久之计。大道可行，何苦另辟小径。和东瀛相交，固然不失为一条路，却也是与虎谋皮。”陆念情慢慢呼出一口气，淡淡道，“当然，这只是我的个人之见，听不听就是你们的事情。”
话说到这，李成业如何能不明白陆念情的意思。
他冷笑道：“难道现在的燕，就有那个实力和东瀛作交易了？”
“能不能的，就不必九殿下操心了。九殿下只要知道，这是我们和高沂之间联合的一环就够了。”陆念情嘴角轻勾，“你们把和东瀛之间的线交给我们，也算少了掣肘，然后别总想着浑水摸鱼，安心理国，十年之内必有盛势。就算不谈远的，往近处说，也能实现高沂和我们之间的合作，不是么。”
李成业沉默，没有立刻回答。
陆念情却是轻咦一声，缓缓向前抬起手，掌心向上，感受那丝丝缕缕的冰凉：“下雪了，会是这一年最后的一场雪么？”
李成业也看向半空，果然有片片雪花在飘荡。
“晨雪显瑞意，九殿下，想好了么。”陆念情莞尔。
李成业稍稍低下头，眉眼轻垂，幽幽道：“兹事体大，我需回去禀报父皇。”
陆念情捧起一片雪花，缓缓吹化：“禀报父皇，难道不是报与兄长知会么？”
李成业倏然抬起头，眸中闪过一抹锐气：“此言何意。”
“当局者迷，旁观者清。”陆念情洒然一笑，“九殿下，有些事情，你未必有我看得清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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